堆着一张脸，陆梨走过去问他怎么了，昨儿才若悬河侃大山，今儿就吭不了。说是不小心扁担把掌事太监肩膀撞了，黑脸一沉，罚了他半个月的月饷，他老家兄弟等接济哩。

    陆梨听了就忍不住笑，才罚半个月，吴麻杆儿爸爸转了，从前可都是蚂蚱儿一脚踹过去，叫着盆贴墙站到黑，月饷照旧罚。

    陆梨就给了挑膳太监一锭银，叫他托人去广安门外给吴全有买两包豁嘴生。吴麻杆儿吃甜生，这事可谁也不知。从前还是小麟太监的陆梨，每回缠着闹着要他从外给她买玩、买糖泥小人。吴全有其实不，经不住她闹，回回就总给自己捎上一包生，一个人在屋里把靠椅一摇一摇慢慢地吃。

    挑膳太监当真去买了，不意外地挨了吴全有一掌瓜，剜了他半天“哼”一声走掉，到底那半月饷银扔回来了。跑来激陆梨，一一个“神哩，打起就没见他收过谁贿赂。”

    陆梨就猜她吴爸爸一定许久未过了，不然怎得他破戒。年轻的女都在太监跟前拿乔，太监们也买这样的脸。她便端起姿态说“可不是，我是谁呀，王母娘娘给指的慧。”叫太监不许说。笼络了那太监，草茶儿可就好办多了，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金银、和薄荷，晌午才说，午后就来了。

    姑娘家的到底容易康复，许是因着她的草调，又或是断了那躁之药的缘故，绿看着便好转起来。四月二十七那天第一海选，选一百个秀女淘汰了，三个淘一个，绿不在。她的舞姿一向曼妙，又有几分与何嫔相似的缘故，嬷嬷们见她不咳，也就给了她一个机会。

    散场后和讨梅牵着手，笑盈盈地跑衍祺门里找陆梨，几个人便约好了傍晚在御园假山后喝一杯。

    喝的是什么，陆梨用梨自酿的梨酒。雪白的细颈瓷瓶装着一小盅，每人往嘴里倒一小小，清甘沁脾胃，齿弥香，不伤，还能顺气陶然。

    黛笔照柳眉上画，再在梢旁轻轻拍一桃粉，请将儿再一抿。叫绿手托着镜看，绿自个儿对着镜瞧瞧，不施胭脂脸也红了。陆梨没见过传说中的何嫔，只见过鬼魅一样来了又消失的杜若云，她猜着何嫔一定没得绿这样柔滴、我见尤怜。

    “等到采选那天，便给你画今日的妆，你看怎样？”

    “若是得了，可别忘提携我一把，我梦都想司膳局。”陆梨说，她也接受了绿一心想往上攀的愿望，泰然地给她助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