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离东复位已是不远了。

    完颜霍五十上年纪，生得面黑且威蛮，两个儿亦都是土生土的谡真血，不比被俘虏的汉妃之完颜辰那般清朗。十五岁的九郡主完颜乃是正室嫡，关外人的相，条儿且匀称，脸上也像能望见白云似的，彰显着骄艳与豁。楚邹那时站在奉天门场院里迎候，完颜乍然抬与他一对视，不禁就怔怔然恍了神。生来在赫图阿拉，还从未见过这般英俊风雅的汉人皇，看了不禁又认真地凝了一凝。

    楚邹却是没注意她的，只制伸手把路一引，然后垂袖转上了汉白玉台阶。

    那步履沉稳，微风拂着他的广袖轻扬，小九楚鄎站在左翼门的廊檐看，不禁看得满目崇拜。对旁的陆梨慨：“他看起来终于是好了。”

    八岁的白俊小脸上眉微蹙，怎么却像思凝重似的，心中负载良多。

    陆梨看见了，便开解：“殿好起来，小九爷应当到兴才是。这四方皇城之，公主和寿昌王建府了，唯有殿陪着小九爷在里，殿好了，便可在前为小九爷挡风遮雨，一荣俱荣呢。”

    楚鄎自从想明白了当年骑那件事怪不得楚邹后，倒是对楚邹不无太多旧怨怼了。炯亮的目光凝着对面渐次往上的楚邹，不禁呐呐重复：“真是一荣俱荣么？”

    陆梨回答：“是。人活在这世上，对与错自己说了不算，都听任旁观看客去评。但无论谁人说些甚么，四殿心里始终都惦记着小九爷，这是血缘亲斩不断的。”

    楚鄎听了便想到锦秀和她肚里的那个小团。已是三十有一的锦秀起来似乎特别辛苦，近日肚也像掩不住了，忽然地微隆起来。父皇自从那次用过午膳后便再没临幸过她的里，人们都在悄悄等着看她的萧条，她镇日藏着纳着一个人冷清清的，楚鄎看在里都不忍心也逃避着不愿看。每日时过去请安，锦秀却兀自妆容致着与他笑颜以对。她若是脸上些愁苦倒还好，证明她有过挣扎；她这般温柔亲善，倒叫他觉得她越发费心倾力地在护着那团小儿，生怕它给谁人瞧来被谁人轻嫌。她舍不得它，她想藏住它。

    楚鄎默了一默，便嘘气：“我听懂了。我其实前阵偷偷梦见我母后了，我看见她的脸竟不觉得陌生，像从前就已经看见过很多回了似的。她对我笑得慈祥，说真抱歉没有能够好好抱过我。”想到那梦中伸手却摸不到的空幻，忽而顿了一，又继续慢声：“我从此不会继续怪我四哥，我会一直站在他后，他是我母后生的亲四哥。”

    自小见楚邹对这个幼弟费尽关切而不得，一席话只叫陆梨听得慨，便微弯腰抚了抚楚鄎的脸：“小九爷这是大了，叫四殿听见又该要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