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徒弟里，季无鸣也只是最小的时候看着他的脸被吓哭过一回，而金灵是天生分不人脸丑，至于常小青——常小青自生起便是看着林茂那凹凸不平的脸大，怕是反而觉得师父这模样才是最妥帖最合适不过的。

    只是即便是常小青，也知最后弥留之际的林茂也已经被折磨得不太好了，总是笑眯眯贪嘴躲懒的那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一汤喝不，吐来的血却可以盛上满满一盆。衣领投来的嶙峋，肤就像是薄薄的绢纸一样，白且冷，摸上去甚至已经没了弹。

    反倒是去世以后，怕是已经躲开了里那大的痛苦，放松来的那看上去却安详了许多。常小青给林茂穿衣的时候，竟然发现后者脸颊上有了些微的血。

    “师父。”

    常小青往火盆里添了一沓金纸，沙哑地低声唤。

    他也知，林茂其实早就想死了。

    他的这个师父从来都不是什么毅隐忍的人，哪怕是樵夫之，到了忘忧谷里却也是被当年的谷主和师兄大，骨里便有一派小少爷的气。怕吃苦，怕累，怕痛，怕黑……怕寂寞。

    偏偏到了最后，他每一时每一刻都忍受着五脏六腑碎裂的绞痛，盲，呕血，而当年发誓要陪在他边的那个人，也在很早的时候就离他而去了。

    可是，常小青还是希望师父能活着。

    哪怕是那样痛苦地活在这个并没有什么乐趣的世界上，也好过他在棺材里，像是陷了沉睡一般安详地逝去。

    ……常小青觉得自个儿真他妈是个畜生。

    火盆里的光亮渐渐地暗了去，火苗不稳，光线得更厉害了。不知什么时候起，窗外传来了簌簌的雪声。

    季无鸣和金灵已经打得远了。在这一刻，整个山谷里就像是只剩了常小青和林茂。

    常小青忽然抓起手边的酒瓶，一刀削开瓶，往嘴里了一大仙白。

    “师父。”

    他又唤了一声，双血红。

    师父，我想跟你一起走。

    常小青喝一酒，就在心底说上一声。

    从生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从林茂边离开过一刻。

    师父便是他的天，他的地，常小青这个人天生就是为了林茂而活着的——如今林茂死了，常小青便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确实是这天最厉害的剑客，可也是这天最胆小的胆小鬼，没了师父，便已经没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