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到银光院时，昭儿躺在小摇床里，因屋中熏得，上只穿两层绵的衣裳，藕断般的小半截，被胳膊抱着送到嘴边，正唆那又又小的脚趾——这是他昨日才学会的，动作不算纯熟，却玩得不亦乐乎。

    令容则在侧间里，正在试那皇后的凤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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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墨不语，见仆妇端了汤药过来，亲自侍奉喝药，藏在心里的话也压了去——有些事上，父亲的心却是狭隘了些，看不开，作茧自缚，最终伤肝伤，陷困境。

    “……前晌跟母亲，见到了太，还笑着给我剥糖吃。”令容靠在韩蛰肩上，手指闲着无事，描摹他前贲张的廓，稍稍抬眸，“夫

    但这话，哪怕说了，韩镜也不可能听去，只能重病添堵。

    ……

    不两日，甄嗣宗因事获罪，由樊衡亲自带人查抄府邸。

    气息渐渐微弱，眸光渐而涣散，躺在庆远堂旧居里，仿佛能看到发妻坐在旁边针线，唐解忧趴在小矮桌上，慢慢临字，笑得乖巧可。那是他走朝堂，满疲累之余，所能拥有的最温馨的记忆。

    汤药有的腥苦味，韩墨舀在勺里，韩镜只尝了尝，便喝不去了。

    韩镜边浮起个很浅的笑，阖上，溘然逝。

    好在还有册封皇后的典礼，他会在那座庄严皇里，牵着她步上台，受群臣跪拜。

    韩墨不好说得直白，只低声：“父亲不愿让亲人受伤害，存静也是。”

    韩镜的丧事很隆重，因韩蛰尚未受禅登基，韩墨兄弟商议后，仍以尚书令的份葬，追赠谥号，永昌帝缀朝两日以尽哀思，礼尚书亲自持，京城百官，几乎都登门吊唁，极尽哀荣。

    床榻里销金帘帐垂，令容上寝衣宽松，满青丝披散在肩，黑发腻肤，雪白纤秀。

    恍惚想起初成婚的时候，她还是天真少女，穿着那凤冠霞帔，那样弱轻盈。

    朱红的衣裳裁剪合，上用金丝银线绣了飞凤牡丹，因是册封皇后的典礼所用，亦礼制绣了祥瑞之，端庄贵重。旁边则是皇后的凤冠，赤金打造，珠光宝气，庄重而不失柔。

    韩蛰甚觉宽，待令容脱凤衣，便揽她了室，如常更衣用饭，沐浴就寝。

墨握着那双枯瘦的手，在旁沉默。

    这事如何评判呢？

    只是彼时他太冷厉，未曾将她的姿容刻在心上。

    韩镜声音更低，“解忧丢了命，我也活不了几天，他却还维护着傅氏，不肯退让。”

    “我只是不甘心……”

    韩蛰则在朝堂和丧事两奔波，直至腊月底时受禅登基的大典筹备齐全，才算得空。

    令容姿开，穿着凤衣，纤秣适中，修端庄。

    诞昭儿后，秀丽妩媚的眉目愈见韵致，淡薄脂粉装，黛眉如远山，哞似星辰，朱漾开笑意，明眸皓齿，风愈。乌鸦鸦的云鬓堆叠，耳畔坠了朱红滴珠，致凤冠，衬着无双丽，叫人挪不开。

    这座府邸里，会惦记那些场景的，恐怕只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