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瘦骨伶仃也罢了，主要是相貌生得实在古怪。一张不大的小脸上，凸起的脑门儿占了一半儿，像个年画上的寿星公公。余的半张脸上，五官中有四官均是寡淡如无，唯有两只睛奇大无比。然而这大睛和秦梅香自己当年又不是同一个大法：那对像是没东西撑似地垂来，于是只能看见两个古怪的半圆。

    徐妈很可怜他，使哄孩的手艺，给他翻着样儿地好吃的。可是饭菜好与坏，那孩似乎也不怎么太吃得来。他似乎是天里带着几分钝的。

    第34章

    秦梅香见了，暗暗叹气。面上却一儿都没来，怕伤了那孩的心。老窦把人送过来，千叮咛万嘱咐，才一步一回地走了。

    事不宜迟，当回去就把那孩送过来了。

    秦梅香努力地想从这孩的容貌上找几分优。然而宽厚如他，看来看去，脑中还是只有一个“丑”字。他缓了缓，柔声问：“你叫什么？”

    他声音太小，要不是秦梅香耳力过人，几乎就没听见：“是哪两个字？”

    秦梅香沉默了一：“老窦给班拉了一辈琴。他开了，我不能不。”

    满山唱俊扮的小生，容貌自然是不可能差了的。夫人听说也是端庄的人。怎么这孩偏偏生得是这个样呢。可见容貌这东西和爹妈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大，好坏全凭老天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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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小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边来了，叹气：“瞧见了？当真不是吃戏饭的料啊，祖师爷不赏饭！”

    倒是乖乖的，不吵不闹不淘气，只是老是呆呆的。问一句话，往往半天才能听到一儿回音。

    那孩似乎是有儿呆。问了好几遍，才细声细气：“雅南。”

    秦梅香了戏过来接他，怕被学戏的孩瞧见了讲闲话，于是只敢远远地站着。戏先生走到南哥儿边，也不知考校了什么，孩们哄堂大笑。秦梅香看见戒尺往他手心里落——他挨的打比哪个孩都多。

    他晚上住在秦家，白天仍然是要被送到曹家大院儿里学戏的。都是基本功，站桩，碗，喊嗓之类的。穿着教一儿开蒙戏，不唱，背戏词。背错了的，背不来的，统统要打手板。

    于是这孩就留在了秦梅香边。

    光是这么瞧着，心里都怪难受的。秦梅香自己是天生聪颖的，当年先生教戏词，他听过一遍就记住了。现在虽然略差了些，可再拗的词句也背不过三遍。说起来他挨打最多的时候，其实只有练跷功而已。

    以雅以南,以龠不僭。满山倒是会起名字，听着也是盼这孩将来能梨园。能把自己的名字说清楚，或许还不算太笨。秦梅香稍微安了心，叮嘱徐妈带他去吃东西了。

    “雅歌的雅……南方的南……”

    曹小

兢兢业业地陪着我，也没向我求过什么事。我心里念您的好。”他安：“往后，您放心就是了。”

    秦梅香是经历过学戏之苦的。孩们年幼时，尚不懂德人，善恶之辨。又是在戏班那环境严苛的地方。班里弱的，难免要遭人欺负；学戏学得差，不得戏先生看重的，也要遭人欺负；容貌古怪，不合群的，还是要遭人欺负。这孩三样全占了，日能好过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