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老弱病残，凡事还是谨慎小心为上。

    杨清菡的病症很奇怪，同虞司令那会儿一样，单是咳嗽。去医院化验，只说是染。染来的症候，盘尼西林是最用的。可是市面上药品奇缺，这类药有钱也买不到。

    虞冬荣心里担忧，又觉得城里空气不好，犹豫着要不要让杨老板搬到小竹山去。蜀中多竹，他五哥之前瞎忙一气，想竹生意，在那儿买了片山林，后来不了了之。虞冬荣盘账的时候过去细看，偶然发现林中有一温泉，便顺手盖了个屋，想让虞司令过去休养。只是那地方离城里太远，荒郊野岭的，通和通讯都多有不便。虞司令是享受惯了的人，不肯过去，这事儿也就作罢了。

    他同杨清菡说了，杨清菡直摆手：“我留在这儿，还能与剧团的人有个照应。好些老本还没整理完呢。”

    虞冬荣叹气：“您得先顾顾您自个儿了，那戏本的事儿，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杨清菡摇：“你不明白。”他玩世不恭的神消失了：“从前打申江，大伙儿都觉得没事儿。后来一路顺着江往上，打到了江城，大伙儿仍然觉得没事儿。再往后呢？世这个样，多少角儿也跟着一起折去了。他们一走，把没来及传的戏也都带走了。”他苦笑：“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命不值钱，可是许多玩意儿要是就这么没了，太过可惜。将来不是不是还有人唱，总得留儿东西。”

    他们师徒的脾气是一脉相承的拧，虞冬荣劝之不动，只得叮嘱他时吃药，有事只张。末了门往外走，回看见那位董先生站在杨清菡后给他肩膀。当什么都明白了。

    也不知将来他同小玉麟有没有那么一天。不过小玉麟人手劲儿太大，虞七少爷十回里有八回要被得滋哇叫。是年轻，等老了要是还那么，只怕骨要折上许多回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得哭笑不得。笑过了又叹气，心事重重的。

    戏班生意冷清，光靠小玉麟那儿项，日过得就的。虞冬荣白天西装革履地去与当地的官商际，晚上回来就在纸上写写画画地盘算。小玉麟跟着戏班走去了，苗氏是个闷葫芦，少荣还是声气的一小团。是以全家唯一能在一块儿说笑的，只有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