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麟若有所思，秦梅香瞧在里，心里很难过。只是不便开腔。要怎么劝呢。他们唱戏的，从小听戏里的忠义，许多事非但明白，简直是明白得有些过了。

    虽然一时仍然没法像从前似的随心所，于化境，但是他这样的功夫，在如今的庆华班仍然是鹤立群。李万奎满心喜，各奉承话说了一箩筐。末了小心翼翼地跟秦梅香提，说他金玉那戏，若是唱得再温柔弱些，想来更好。如今看上去，老是有破镜重圆也要死丈夫的悚然。

    秦梅香自个儿品了品，顿时哭笑不得。

    他肯屈，人家看他自然也没那么排斥了。只是着着戏，座儿就把主角儿忘了，光顾着瞅他了。他一场，地的人也跟着起堂了。谁大轴不大轴呢，人家不看了。

起了一团火。想着自己一路上为寻人吃了多少苦，那厮却想着一死百了。如今自己唱也唱不声，若要归罪，全是许平山的错。想到这里，便咬着牙，细细地开腔：“去时陌上如锦，今日楼柳又青！可怜侬在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唱着唱着，越想越觉得委屈至极：“毕竟男人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甜言语真好听，谁知都是假恩……”

    打｀炮戏演了三天，选的是白蛇传，醉仙楼和霸王别姬三戏。醉仙楼是李万奎提的，因为本地烟火气息极重，与燕北之地状大不相同。有些被旁的地方视为诲诲盗的俚俗戏，在这里却是极受迎的。且舆论也开放，只论戏是否受捧，并不拘演些什么。

    满城转贴起了告壮丁同胞书，人们奔走相告，识字的念给不识字的听。这是一征兵的告示。每一封告示之，都围满了人。

    他们回了家，许平

    三唱戏唱来，戏园里盛况空前。他自己的名声满城皆知自是不必提，与他搭戏的小玉麟也火得什么似的。戏落幕了，大家仍旧很激动，仿佛昔年在燕都的那梨园之盛，又要重现在前了。

    如此一来，那儿能重新唱戏的喜悦，就像泡沫似的消失无踪了。

    只是这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城里就又遇上了一场空袭。这一次比上次要凶残许多，炸到了城郊的村落，把城东的大门也轰塌了。平民死伤不计其数。

    这样连唱带，一人分饰生旦两角。直到把那折唱完，兀自膛起伏，愣愣地有些回不过神。

    灯光仍然雪亮，秦梅香站在那里，有焕然重生之。只是心里兀自带着一气，碍于七爷和小玉麟在一旁，不好发作。不然说什么也要冲台去，左右开弓，将那糙厚的冤家上百八十个耳光。

    他也没急着就上台挑大梁。一来是灯光对他的影响尚未彻底消失，二来他孤一人，旧日合作惯了的班底与琴师统统不在，与新班磨合仍然需要时间。三来是他初来乍到，一班就抢了别人的牌，容易遭人红。

    小玉麟呼一声，和虞冬荣一块儿在底拍起掌。许平山朗声大笑：“这不是能行么。”

    老天当真能次次都眷顾凡人所求么，秦梅香不敢想。

    说到地，这一切还是于对“完”的执念。若他唱轴，定然要一唱就唱个无可挑剔，瑕疵是半儿也不能忍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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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几次，服气的不服气的，都只能心服服，把路的位置让了一个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