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背对着自己去摘溪边的草药，嘴里还念叨着：“听药神讲过，这对伤愈合有好……”

    容千戟说着，掰了一小片叶捻开来，抹到自己的龙角之上，又落了满脸的细碎，没忍住一笑，回神过来看重断，生怕他方才那幼稚的样被重断看了去。

    重断慌地避开他的神，手心攥得死，现在容千戟对他越好，他反而越愧疚。

    容千戟一对举世无双的龙角被他削磨成这般……他原本好好的，活波外向的人，被命运折辱成了这般。

    他瞒了容千戟太多事。

    包括现在所的一切……他重断瞒了太多太多，他如今什么都求不得了，不敢求了，只求日后容千戟不会怪他。

    不要怨他……也不要他。

    容千戟见重断迟迟不动作，担心他伤失血过多，便大着胆亲自上手去解重断的衣领扣，后者愣在那里，看着容千戟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靠近，垂着，为他宽衣。

    这小龙王，月眉星，瞳胧锁雾，垂时，睫在窝打一片扇影。

    重断忽地想到夏日时灵山上纷飞的蝶，如清风自来，是铺天盖地的艳丽……

    他不知为何会忽然想到这些破碎的记忆，定了神去瞧容千戟，思绪万千，伸手抓住了容千戟在自己上作的手，哑声：“泉治百病，你虚弱，为何不去？”

    容千戟迎上他，慢慢开：“你我都是将死之人……如今争这个，还有多少意思？”

    他和重断没多少活，他都明白的。

    仇恨化不开，意更甚。

    三界不容，万伏诛，他若是死了，重断也没活路。

    唐翦说过，重断生来为了仇恨，为了金戈铁，为了用一把刀砍破天枷锁，为了拿那斩龙戟，取容氏一族项上人。

    如今容氏只剩容千戟一个。

    容千戟又觉得重断将他的掌心攥了一些，重断凶光乍现，却难得没有发火，只是淡淡：“你看得通透。”

    “想那么多又有何用？你舍不得杀我，”容千戟轻声，“我也有能力杀你。”

    重断闭起：“你我皆会如愿。”

    容千戟没懂这一句话的意思，看着重断略有些疲惫的侧颜，着了地靠上去，如今日在殿前白雪上一般，倚在他膛前，不说话。

    这两人就是这般。

    明明心已把对方撕了个粉碎，再见面时，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忍不住原谅，忍不住去摸那明知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