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艰难的，释沣年少时从没接过家中生意与事务，以前是没机会，后来烂摊一脑砸了过来。他完全不懂，也不来，焦烂额，每天都是坏消息。

    “…我躺在颠簸的车上，看着暗沉的夜，从前譬如一场大梦。曾经想离家走，对双亲兄的怨言都显得那么天真可笑，真正的灾祸能毁灭一切，外人的险恶用心，是将你踩渊，连活路都是他们傲慢施舍的，与之相比，受些漠视，不被在意，又算得了什么。”

    “安的案还没有结，兄…商队所有人不是都被官府安排葬了？怎么可能躺在义庄？”

    失去的伤痛永远存在，可未来不是没有希望。

    梧城，这个伤心地，他们是再也不准备回来了。

    陈禾小心翼翼的问：“那时，很不容易罢……”

    释家的宅最后被抵押去，梧城令不一文钱得到了这栋园林，兴之余，也就松了松手，示意梧城世族与商贾们适可而止，落井石捞好是一回事，人上绝路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在这样的“慈悲”，释沣最终得以留了二十两银，与释家几个忠心的老仆人一起，雇了车，带着双亲准备离开。

    释家商队被人洗劫，没有发现尸首，对方可能是想索要赎金。释家的铺完全没接到这类勒索信件，而且几十号人全消失得无影无踪，怕是对方用了什么投毒的作手段。

    那个夜里他安双亲，离开东宁郡，去偏僻的乡间，先买几亩田地宅安顿来，其他事再一步步解决，以后他能撑起释家。

    “我十七岁时，幡然醒悟，无论我在释家被漠视到何地步，在外人中，我还是释家人。这树倒众人散，凄凉不堪的败落发生得太快，也太可怕。”

    释员外当即病倒，释沣的嫂投缳自缢，释沣的母亲对生意一窍不通，居心叵测者瞅准机会动手。释家瞬间衰败，铺卖了，事卷银跑了，梧城令又看上了释家的宅。

    许久之后，释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要去安？”

    释员外拖着病，带着他的妻，他忠心的老仆人们，拿走了所有银，只留一个行动都不利索的老嬷嬷给释沣，就这么径自上路了。

    释沣全僵，有那么一瞬，他简直怀疑连嫂都不是自缢，而是母亲“送”她去陪兄解闷的。

    可惜翌日一觉醒来，他的双亲不见了。

    “那是葬岗，大少爷怎么能受那委屈。”

    “……”

    释员外夫妇将他们对的偏，得这般理所当然，甚至到了释沣无法理解的地步。

    释沣陷悠的回忆中，有些恍惚的叹了气。

    果然没半月，就传来不远河滩挖了尸，释沧死于非命的消息。

    “是，老爷太太说了，不想去什么乡买田地窝过日。他们半辈要活在大少爷边。大少爷没后，逢年过节也没个人烧纸钱供吃，可怎么得了！”

    欠债的货款借据雪片一样的飞来，有的真，大分是假的，释家只剩一个空壳，当一个家的仆人每天公然抬着东西偷跑时，还有什么是能守得住呢？

    释沣说得淡然，陈禾却在其中听一抹隐约的嘲讽。

    “老爷说，大少爷的尸首还躺在安的义庄里。”老嬷嬷告诉释沣释员外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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