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人知晓。

    守坛的阿叔和阿妈的霞溪阿娘。

    守坛的阿叔是个好人，笑起来很腼腆，总是会在得空的时候，跑过来抱抱他，叫他阿京，有时会把刚摘的果送给他。

    他跟着阿爸学了好多东西，都是能随带的小玩意，最早磨的是枚木手镯，圆漂亮。

    后来，霞溪阿娘趴在石前，朝他招手叫他阿京的时候，手腕上着一模一样的木手镯。

    拾京迷迷糊糊想：“原来阿叔喜过霞溪阿娘……”

    那时候，霞溪还会冲他笑，那时候，霞溪还不是大母，只是霞溪阿娘，是阿妈的。

    后来……人为什么会变呢？

    天上的日月东升西落，林中的溪北向南，它们从不会改变，始终如一。

    可人为什么会变呢？

    拾京想起，他被人从中拖来时，最先见到的是站在祭坛中央，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霞溪阿娘。

    人们把她簇拥在中间，他跑过去拽着她的鲜红布挂，想求她去看看重病的阿妈，想告诉她，阿爸去找守坛阿叔，还未回来。

    阿爸的睛看不到，他怕阿爸迷路，又怕阿爸被人发现。

    霞溪旁边的人把他拉开，叫霞溪大母。

    “大母，这个孩怎么办？”

    拾京忘不了她当时的神。

    曾经她中的温，像是被打碎，什么都不剩，唯有冰冷的光，带着恨意，在上的俯视着他，怜悯着，厌恶着，又万分复杂。

    那是他无法理解，既冰冷又炽的目光。

    霞溪说：“叫醒巫藤，我既成为族，就必须像溪一般无私又公正。今日，巫藤不再是我的妹妹，她犯的罪孽与该受到的惩罚，即便像溪岸边的沙砾一样多，我们也要一一数清。”

    有人问：“巫女犯族规，我们该让谁去请溪母神来审判？她没有选定一任的接替者，我们怎么办？”

    “请巫依来。”霞溪说，“巫依可以代我们询问母神如何。”

    拾京坠冰冷的潭，他醒过来，角落的泪滴在祭台上。

    他想起来了。

    阿妈倒在泥土中，暴涨的溪刚刚退去，泥脏了阿妈的衣摆。

    鲜亮的衣服被泥土染脏，阿妈拽着霞溪的布挂，哭求霞溪放过他。

    “阿！阿我求你……他是我的孩，阿，你亲手抱过他，你忘记了吗阿！不要让他死，求求你了阿……你不能……”

    霞溪远远望着他，又慢慢将转向巫依。

    她的神中，有对巫依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