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的魂魄正逐渐与枯荣剑分离，但他什么都不了。手和脚都不再属于他，甚至他认为自己只剩了意识。

    这觉比江城那一夜，在小夜石中魂被外力碾碎更为残酷，又甚至，纯粹的死亡都比这般来得温柔。

    是输了吧，输给了执掌天镜的连山赫。

    输了之后会怎样？如同上次平息罪孽海般，死在黄泉之里？

    但是……他轻轻巧巧同黄泉之眠，陆云又该如何？

    陆云是不是看着他成了这副模样，却无能为力。陆云是否会想，他又一次的，无法去挽救死在自己前的人。

    江栖鹤想起那夜斓江底，陆云砸落青苔上的泪珠；想起在古塔之外这人丢掉枝，抱着颤抖着说“来不及”三字。

    他想起陆云上风白雪般的凛冽气息，想起陆云心间那片封冻的荒芜。

    陆云守着一片无人归来的海五百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可这人若就死了，陆云要如何活去？

    垂云岛上青丝已化作白发，他死了，陆云还有什么是不能够舍去的？

    陆云会随他而去吗？

    陆云定会相随在后。

    恐慌顿时充斥心间，江栖鹤极力挣扎。他不知晓自己此时是否茫然睁大了，颤着手指在无尽黑暗中寻找某个人，但他固执着扭动不再动弹的手和脚，试图从废墟中召回自己的剑。

    可没用，他仍在脱离陆云的本命剑，那力无不在，撕扯着、要他离去。

    短促的一瞬，漫的一生，无能为力，不可及。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江栖鹤听见了一声古朴悠然的轻响，有清风扑面而来，但恰在此时，光芒乍亮，那力直接刺他心脏，将整片魂魄撕碎！

    黄泉之中天罚雷劫骤歇，天镜落回连山赫手上，滞空的光化为雪白重剑咚然落地，狰狞黑的伤疤在剑上纵横错，从剑柄到剑尖，仿佛涸裂的土地。

    “陆庄主，没有意义了。”连山赫一掀，折扇轻在手心，温声开，“再挣扎，你的本命剑就要碎了。”

    在他后，在他前，黄泉已成为废墟，石横倒在地，墙面颓败不堪，天镜收鸿蒙戒刹那，甬中最后一光线被黑暗吞没。

    这时一微光碎屑浮现在半空，倏地朝黄泉之的地方飘去。

    “你看，这就是你的江栖鹤。”连山赫抬手一指，瞬息间动再起，赤红的从甬转角奔涌而来，漫过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