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时不像最初重生时那样怨他，临死的场景却已是在心间的刺。

    街市间的闹透过窗传，雅间里却是诡异的安静。

    清脆的碎裂声里，韩玠手中的瓷杯已被作碎片，的煎茶淋漓落，洒了他满手满。

    隔着一世的破碎，夫妻重会，却再也不复那时的温柔甜。

    谢璇站起来，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既然玉玠哥哥都知了，倒也省事。那玉珏确实是我故意摔碎的，你还给我的那六千两银票，也是我拿来买通清虚真人，想的不过是退了跟你的婚事，从此再无瓜葛。”

    “你到了。”韩玠起，声音涩然，“璇璇，就这么恨我？”

    “是。”谢璇转，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后悔了，听到你的死讯时，璇璇……”韩玠猛然住，那时铺天盖地的悲痛至今记忆犹新，即便隔着前世十多年的光，隔着前世今生的时光沟堑，如今提起来，仿佛能立时回到那时的境——

    独自骑在背上四顾茫然，汹涌闷重的疼痛与悲愤中，唯有她的玉佩是温的。他甚至不敢继续回忆独自回到靖宁侯府时的荒芜破败，她怀着孩丧命，连一座坟冢都没有留。

    那时候他只能抱着她的衣痛悔，即便拿弩穿新帝的脑袋，也丝毫不能消却心里的痛楚。即便读遍了佛经，也无法放心里的执念。

    而今，她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会说会笑，会哭会闹，猛然上前两步，韩玠躬将谢璇怀里，脸颊贴着她的发髻，小心翼翼又非常用力，仿佛怀里的人是泡沫，随时会破灭离去似的。十一岁的小姑娘量尚未开，站直了的时候连韩玠的前都不到。

    被包裹在韩玠的气息里，他的膛、他的手臂、他的呼、他的心，一切都熟悉而亲近。然而当前世的那些记忆翻涌起来的时候，这一切似乎又变得陌生而遥远，如同置于浪尖，一时是凌空升腾的虚无，一时是疾速坠落的惶恐。

    谢璇努力的抑制着泪，自咬了嘴。

    真的是很没用，明明都打算好了要远离，明明在临死时恨透了韩玠，为何在得知韩玠也是重生的事实之后，却还是没办法毅然决然的跑开？

    仿佛独自行走在荒漠寒冰时遇到了伙伴，她所有的痛苦记忆、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都不是沉重而孤独的藏在心里，由她独自承担。即便韩玠未必晓得她所有的想法，然而被拥怀中的那一瞬，谢璇竟然觉得，像是有人能分担那些痛苦一样。

    多么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