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也拎着个大箱走来了——这些天他总是看到虞幼棠哭，吃饭的时候会哭，睡醒之后会哭，甚至呆坐着的时候也会无缘无故的哭，只有在金光耀葬那天，他在众人面前沉着脸，倒是完全没有失态。

    白重把箱拎到了楼上卧房中。箱里唯一值钱的是那张北平房契，除此之外是一本厚重影集，还有虞光廷的几换洗衣服，以及妥善放好的烟膏烟。

    虞幼棠泪如雨的艰难回到卧房里，然后就打开箱拿影集。

    他气吁吁的坐在床上，又从床褥掏一只鼓鼓的大信封，里面皆是金光耀近两年留的照片。他拿着一瓶胶，一边哽咽一边把那照片仔仔细细的粘贴到影集纸板上；虞光廷手足无措的坐在一旁，后来就掏手帕，不住的去为虞幼棠泪。

    金光耀仿佛是带走了虞幼棠所有的活气与力。

    虞幼棠悲哀而绝望的幽居在金公馆中，久的不见天日。金公馆在这个秋中变成了暗寒冷的所在，而虞幼棠仿佛是坐镇于一面无边无际的蛛网之上，在金公馆这个中心纵四方。

    他久的发烧，大量的喝酒，无限制的使用鸦片——他只是想让自己舒服一，脑清醒一，仅此而已。

    外边的斗争依然在如火如荼的继续着，三方的伤亡都很可观。社会各界公认这是一场狗咬狗的行为，所以三方都得不到任何同。

    而在立冬的这一天午，虞幼棠在一场剧烈的呕血之后，终于是虚弱的卧床不起了。

    冬天的光是昏黄浅淡的，温吞吞的照房，带不丝毫量。时光恍恍惚惚的逝而去，金公馆几乎要变成了一座活死人墓。

    有人轻手轻脚的走卧室中，在枕边弯腰说：「二老板，荣生上午死了。在国民饭店门，被一个小孩儿拿枪打死了。」

    虞幼棠闭着睛，气若游丝的「嗯」了一声。

    那人继续报告：「现在家是盛国纲主事了。」

    虞幼棠又低低的「嗯」了一声。

    「二老板，咱们现在……打不动了。」

    虞幼棠这回了一气，然后颤巍巍的说：「再打……也打不结果来……算了……不打了……」

    那人立刻答应一声，随即退了去。

    室寂静片刻，虞幼棠奋力转过去，望向了坐在窗前的虞光廷。而虞光廷受到了他的目光，就立刻起爬上床去凑到他面前：「哥，我在这儿呢！」

    虞幼棠闭上睛，奄奄一息的耳语说：「我枕面……有两张本票。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人来……到时你楼，把本票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