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办法了才跟我们说，他就是觉得人活着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他说他提前个准备。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还是笑着跟我们说的，没事人一样——”阿姨抓过一张纸巾，抹了抹脸上的泪：“那时候他才25岁，跟我们说这些话，我们能受得了吗？”

    元一平的心脏好像都不了。

    二零一零年，那年他大二，那年寒假他在陈朔手机里看到了那些短信和照片。那之后，他和陈朔断了联系。

    “我们真是……不知该怎么办，问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他就说什么事儿都没有，让我们别瞎心。他一直和以前一样，笑呵呵的，和和气气的，但我是他妈，我看得来他心里从没好受过，可我帮不了他。我想了想，他变成这样，大概是从……你哥走了之后开始的。”

    “小元，阿姨没办法了，你要是能帮得上忙，帮我们劝劝陈朔可以么？他心里的事儿他已经扛了这么多年——十年了，他什么时候能走来？”

    他心里的事儿他已经扛了十年了。

    对着泪满面的阿姨，元一平一个字都说不来。他不知该怎么说，他觉得自己没有半分资格应允她的请求。

    因为十年了，这十年里，他竟然从不知，陈朔没有走来。

    第五十四章

    元一平没有去威海。

    他回了家。

    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对陈朔的了解如此之少，原来从元一智离开的时候开始，陈朔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陈朔了么？这十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从源开始回溯，回忆起元一智生病的那几个月，元一平错愕地发现，他并不清楚当时的陈朔是怎么样的。那时候他太浑浑噩噩，沉浸在天崩地裂的痛苦里，本无心顾及旁人。

    唯一的印象就是陈朔跑上跑的影，是的，元一智的病房在七楼，缴费在一楼，元一智时不时要用新的药，或者检查，楼上楼跑着费的都是陈朔。

    除此之外，对于那段时间里的陈朔的记忆，就没什么了。

    所以元一平要回家，他要去问问他妈，那时的陈朔是怎么样的。

    元一平回家，老妈自然兴，连忙接过他手里的拉杆箱：“又差啦？”

    “不是，”元一平坦白：“请假回来的。”

    老妈动作一顿：“怎么了？”

    “妈。”元一平上前一步，轻轻搂了搂她。

    好像上小学之后元一平和老妈就没有如此亲密过了，老妈一向格刚，毕竟她一个独女人要拉扯两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