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转的时候，才发现那姿势有多奇怪：贺玉楼抱着温月安，腾不手来，温月安张开的双臂悬在空中，过了片刻又上收了回去，小声喊：“贺老师。”他仍是一副童音，语气却并不像小孩。

    贺慎平问：“嘉珮知吗？”

    贺玉楼说：“爸，能不能两只一样的杯，月安和我一人一个？”

    王彬接了，兴得不知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才一连声说：“谢谢，贺先生，谢谢。”

这次声音更近了，更快地击在了贺慎平的后脊梁骨上。

    贺玉楼拿先前温月安在纸上画的杯，贺慎平看了，睛一亮，显然是满意的，却不急着夸奖，只问：“是谁画的？”

    可能想念真的积攒了太久，他张开嘴后竟只剩一句责备：“玉楼，你怎么把月安带来了？”

    贺玉楼说：“月安。”

    贺玉楼在纸上练了好多遍，有了把握便在杯上勾勒起线条。

    温月安说：“贺老师，我求师哥的。”

    怕被人发现，屋中只了一盏小灯，贺玉楼捧着一只杯在灯琢磨图案，温月安捧着另一只杯看灯的贺玉楼。

    他旁的都没带，就带了一整背包的书，都是贺慎平从前喜看的。

    贺慎平拿起字典，说：“等我一。”

    他画完纹样，睛也不抬，可却像了只睛什么都能看见似的，勾着嘴：“温月安，你不画画，看我什么？

    贺慎平：“先前在信里答应了你，施釉烧窑的时候便多留了两个杯，是我跟厂里买的，原是怕画坏了才留两只，那你仔细些，两只都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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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彬默念了几遍，笑起来，不似之前那带着嘲讽意味的笑，黝黑的脸，有憨的样：“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是比英雄好些。”

    他走到车窗边，趁着火车还没开，将字典递给了王彬。

    贺玉楼看一温月安，笑起来。

    火车开动了，王彬远远朝月台上仅剩的几个人喊：“保重。”

    贺慎平仔细再看了看，说：“玉楼，你看，月安也把你的名字画去了。”

    回瓷厂的时候，老哑还是蹬着三车，这次上面载的是温月安和贺玉楼带来的书。

    贺慎平了一。

    贺慎平在一只没有上釉的白瓷镇纸素胎上绘青，一边画一边告诉贺玉楼和温月安釉上彩与釉彩有何分别，应注意什么。

    贺慎平还没来及转，就被一双手臂从后抱住了。

    “还有一本字典，爸，你信里说在教人写字，月安就叫我带一本过来。”

    白天工人上工的时候，贺玉楼和温月安就躲在锅炉房里看书，老哑负责照看他们。等工人都了工，老哑便他们往贺慎平画画的地方带。

    温月安看向一边。

    贺慎平了，：“我原该教你的，那日江先生写的是苏轼《定风波》中的后三句：‘回首向来萧瑟，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快要到瓷厂的时候，老哑停了车，比划着叫他们等等，然后把堆在厂墙一侧的柴和煤抱到三车上，让两个孩藏到柴火煤堆里，把人顺利带了瓷厂。

    贺玉楼说：“我妈差了，玉阁吵着要跟去，家里只有我和月安。爸，别担心了，我们明天就走。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