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静得鸦雀无声，只有语文老师声朗读的声音在密闭的教室里回旋，像无数只飞不去的鸟，一遍遍徒劳地撞击着窗，震得脆弱的玻璃簌簌颤抖。

    我想起我妈因为我爸有了外遇而歇斯底里的那段日，我几乎每天都要在学校里待到天黑才回家，只为了错开晚饭时间。如果我爸没有回来吃饭，她就会毫无征兆地爆发，把桌上的饭菜全扫到地上去。我必须东躲西藏，避开的汤和飞溅的瓷片，大声叫喊，才能制她冷静来。

    但他永远也不会回，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拨过去，一直等到我妈哭得没有了力气，松开对我的钳制，我才能悄悄回到房间去。

    “晚上绕路回家？”

    她一定会杀了我。

    想到这里，我猛地惊醒，满背冷汗。

    他侧过小半张脸，冲我笑了声，手指探过两张课桌之间的隙，似乎想抓我的手，碍于距离太远，最后只碰了碰我的手肘。

    孟先生动了动脑袋，轻轻地问：“你不舒服？”

年多，少女怀，我可半没尝到初恋的甜，反而心惊胆战，几如惶惶度日的丧家之犬，又像得了不治之症，总是一阵冷一阵，但凡被孟先生碰到的地方，虚汗便急不可待地涌来，浑不顾三伏数九，它只自己痛快。

    有时她气昏了，掐得我手臂淤青，把我到电话机旁边，迫我给我爸打电话。

    我的比大脑先一步回忆起了那次我因为陪孟先生回家逃学挨打的经历，后背、和大后侧统统火烧火燎地剧烈疼痛起来，像被架在火刑架上的一块，脂翻卷，滋滋油。

    在颠倒的世界里独自度过的第六天傍晚，我看见孟先生挎

    梦梦见自己的同发小，实在是件极其可怕的事。

    即便那时网络还不普及，我还是个毫无见识的小孩，但也开始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个异类。

    我姑姑，小林叔叔，还有那个和野男人私奔，大着肚回来，生早畸女儿的远房姨妈——我小时候亲见到她和我妈厮打成一片，嘴里俱是我那个年纪还不甚明了的污言秽语；她的丈夫同样被我几个舅舅在地上殴打，邻居们挤在外围，不失其时地声叫好，真个烈火烹油、鲜着锦的闹。

    我张了张嘴，又立刻闭上，摇了摇。我听见自己的骨骼咯吱响动，咙里腻厚的青苔，又闷又腥的气味从气漫上来。

    异类是什么？那都是些怪。就像疯，狂犬病，得了传染病的隔离病人，人们避之不及，在万里之外兴奋地隔空喊杀，恨不得把他们都赶尽杀绝，还这世界一片净土。

    孟先生推过来自己的杯：“喝吗？”

    这滋味我可太知了。

    我可能是个同恋。

    稍微再大些，我也听说有些孩天生伶俐，小小年纪就能在大动戈的父母之间游刃有余地斡旋。想来我属于相当不中用的那，只会躲得远远的。所以每当我在学校里写完作业，发现为时尚早，就倒吊在场边的双杠上，像等着天黑的蜘蛛一样，等太落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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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前忽然浮现我妈微微胀的脸。如果她知我是同恋——

    其实我的劝阻她充耳不闻，她停来不过是手边没有东西可摔，或者不慎伤到了自己而已。但我还是照劝不误，权当给自己一心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