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咬了。”

    “没坏，能吃。”姑姑说着话，走去了。

    她还是穿那几颜的衣服，黑的，墨蓝的，棕黑的，军绿的，几十年前的陈旧款式。短发整齐得在耳朵后面贴着，银白丝丝缕缕。

    有时我想，她如果死了，也不会叫人稀奇英年早逝。哪里有老得这样快的人？简直把一年过成了十年。

    “你那个朋友怎么不来了？”

    我从房间来到客厅，她在用针线被，也不抬地问。

    孟先生来姑姑家坐过两回，她知我们玩得好

    我没有撩开椅上搭着的被，直接坐在上面。被两作衬的白布刚洗过，的，中间桃红的缎面上红针绿线绣的“喜上眉梢”，光影映上姑姑的脸，弥漫着一艳俗空的闹。

    “吵架了。”我用指抠着喜鹊大得恐怖的圆珠，说。

    姑姑用嘴抿棉线，眯着睛穿针，神肃穆：“嗯……为什么？”

    从哪里说起？

    哦，对——我发觉自己可能是个同恋，对最好的朋友怀着一怪异的。

    我很难说自己是否喜孟潜声，因为我从前并没有对什么人有过这喜。

    如果他知了，会觉得我是个怪吧？

    也许……不会呢？

    “也许”这个词很狡猾，容易让人将心里幽微的希望之火燃成燎原之势，诱以光明浩的假象，教人暴虎冯河，全然忘却还有粉碎骨的可能。

    我还认真地幻想过，也许在我向孟先生剖白心迹之后，会喜望外地发现我并非一厢愿。那时整个世界都把我们当成洪猛兽，我们两个人只能相依为命，浪迹天涯。

    活脱脱一个男版的《末路狂》。

    想到这里，我突然困惑起来了。我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究竟是为自己是个同恋而恐慌，还是在我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潜意识里，心安理得地放纵求，只不过为了孟潜声患得患失？

    育课打完球，我们一起去厕所外面洗手，他一直跟我说话，我只留心听他的声音，半容也没有听去，他重复了两三遍，终于忍无可忍，刚洗完的手在我脸上不轻不重地揪了一把。

    “你再装？”

    孟先生的声音已经很像他父亲了，郁沉沉的。刚打完球的手很，初冬的又冰，挨在我脸上，登时冰炭齐，冰的愈冰，的愈；冻得血留凝，烧得消解。

    我条件反地挥开他的手，没控制好力，甩在他手背上，“啪”的一声，十分脆。他第一反应不是叫疼，反而来看我的侧脸：“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