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你能不能好好儿说话？”

    我把烟在泥地上碾得烂碎，焦黄的烟草末满地：“我又怎么了？你要我怎么说话？”

    “你又犯什么病，我说你什么了？”

    “孟潜声，咱俩一个多月没见，请你接个电话比上访还费劲，我知你忙你累，要挣表现免得被踢，我不烦你。但我也没闲着好不好？手上一堆破事儿也没谁替我打理，你也谅一我成不成？”

    “我不谅你什么了，何遇君你心不好又来找我撒气是不是？你二十几了，少爷脾气能不能改改，跟你多说两句都累。”

    “得，就我最闲，满意了吗？”

    “别这么冷嘲讽的，我欠你了？”

    “孟潜声你他妈忘吃药了！你今天非跟我抬杠？”

    “不说了，有事儿。”

    那传来中年男人着方言的豪嗓门，跟着电话就真断了。

    我握手机，克制自己不把它扔到对面贴满无痛人小广告的墙上去。

    妈的。

    我闹不明白最近为什么老是跟孟潜声吵架，并且都像今天这样，前几秒还说着蒜的小事，然后就毫无前兆地吵得脸红脖。

    自打他们那儿空降了个不知哪家的太爷，转正的名额少了一个后，原本和和气气的实习同僚们就跟啄红了的似的——谁都不想几个月的努力打漂，何况这时来已经错过了好单位的招聘期——恨不得把其余人全都大卸八块。加上冤家路窄的孔英光也在那里，听说他很会在那太爷跟前溜须拍，明戳暗挤，恰巧魏乔被调到外地，没人撑腰，孟潜声的日大概不很好过。

    他焦烂额，自然没空顾我。

    我知自己烦，有太黏他，毕竟跟别人在一块儿都不如他熨帖。我在客厅漫无目的地转上一圈，孟潜声就知我想什么。我是个懒人，上也不例外，能省一力气就省一。何况我还脾气怪，我妈常说我“不正常”的时候任由圆搓扁，见谁都笑嘻嘻的；招人嫌的讨厌时候又恨不得掐死我。

    我倒没问过孟潜声想不想掐死我。

    小时候我们也总吵架，偶尔急了也打起来。但孟潜声是很好哄的，尽他生闷气，一张小白脸冷冰冰地跟你说“我没生气”。年纪了，他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少，真急了也不过摆一副懒得跟我计较的架势，仿佛应付的是自家挠坏沙发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