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是为了防止不轨之人在药中动手脚, 留作检查的证据；二来则是为了验明送去的药是否与药方相符, 以发现煎药搓途中可能现的纰漏。

    那药童早就睡得酣熟，梦中一阵轻风过侧，哪里知有个大活人就从前溜了去。

    所以传尸也有另一重意思——一得此病，就等于成为一等待被抬棺材的尸，必死无疑。

    是因为他吴议已经创了医血症、治痹的奇迹，所以想要借他一介生徒所能力挽狂澜，再创造一个奇迹？

    他捡了两匙摊在掌心, 尚带余温的药渣微微在掌中，显然是今晚才煎成的。另一只手小扇似的挥动两，药材所独有的味便细细飘散开去。

    难怪张起仁对沈寒山都不曾告诉过这方——只要稍有功力者，就能看其中的关窍。

    自郿州一行, 他就未曾和李弘再有谋面, 虽然从一剂月华之中猜测他已经得了肺结

    吴议在分好的药渣中寻觅片刻，很快找到了属于李弘的那一份。

    不可能，吴议还没有自负到那个地步。

    吴议手中一松，这张薄薄的纸片便无声无息地翩然落地。

    晚风，夜凉如，将吴议的脸冻成一块苍白的冰。

    太参、服苓、金，都是益气健脾，治疗乏力纳差的。

    这几味药材倒也罢了，吴议细细地刨了刨手里的药渣, 发现还有白芨、仙鹤草、藕节等几味药材。

    而把这个方告诉自己，就等于了东有恙的秘密，若被有心人窥视到，必然将在朝堂上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它仿佛就是一来自张起仁的判书，它判定了李弘的病，预见了这位年轻人的死亡，是提前了四年的凄切悲嚎，是来自未来的一封吊唁，是这位老太医对主最后的挣扎和无力的拯救。

    这就是李弘生命中最措手不及、最无可奈何的那个转折，也是李唐王朝笔直轨迹悄无声息转弯的一刻——它就摆在自己的面前的一张薄纸之上，摆在李弘已经渐渐生病灶的肺腑之中，摆在目力可及的将来。

    哪怕是张起仁这一剂月华，恐怕也只能延寿续命而已，想要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心中不安地捡起地上那张方，仔细地掖自己的袖里，趁四无人，提着一盏小灯笼，悄悄溜奉医局的后院中。

    一般来说, 太医署开方, 会被送去奉医局煎制, 而煎药剩的药渣均会被保留三日，不同的方剂与时间分堆封存，以查对之用。

    张起仁为什么要这么？

    李弘所服用的这一剂月华则须用白和桑叶熬膏，再将阿胶化在其中调和, 几药材清芬的香气中混着奉医局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 沉淀于常年被小火煎的空气中, 调和成一不可名状的味。

    柴胡、地骨、功劳叶，这是解低的药材。

    吴议蹑手蹑足地从他边走过，了衣袖脚，生怕一响动。

    这几味可都是收敛止血, 用以治疗痰中带血的。

    吴议心捻动片刻, 对李弘的病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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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年关，奉医局里值班的小药童也犯了懒怠，早就趴在案上着硕大一个鼻涕泡，跟周公约见去了。

    第56章 锒铛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