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超的车，来回两趟，一分钱没挣到。

    曾有司机见到老年人路边招手，又恰好没有乘客车，一脚油门就开过去了，回程的时候，老人带着亲戚朋友把这辆车截停，投诉，讨要说法。

    张海超不这样，一来家家都有老年人，二来他懂得低三四换来片刻的息，避免跟所有人发生争吵。

    公司机的工资大分是一块钱的纸币，银行嫌麻烦不收，张海超急着还贷款，带着5000多张一元纸币，他跑了十几家银行，排队领号，给银行业务员求说好话，跑了一上午，耽误了开车。若是搁以前，他会找法律条文，跟银行讲理，再不济就投诉，现在不了，没用，更浪费时间，还不如多拉趟活。这个中年人说。

    2018年7月11日，河南新密建材城2路公车司机休息室，司机们的报班表。新京报记者尹亚飞   摄

    每年，司机给公公司缴纳一万多元的理费。张海超跟车队领导求，缓或减免他的理费。但是今年，新来的领导没有同意，缴不上理费，公司扣发了他的油补和老年人乘车补贴。

    张海超不是一个懒惰的人，他相信勤劳致富，起码以前信。在振东公司他破碎工，那是最累最苦的活，直到他呼乏力，咳嗽不止，肺变得石一样。得尘肺病的都是最勤快的人。他说。

    现在开公，没日没夜地转，年前零13度的雪天，我都没休息一天，尽我努力地活着，还是开始绝望了。

    挣钱是一块一块地挣，钱是成千上万地。一个月前，他给女儿完辅导费，用信用卡还贷款，卡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抗排异的药还能维持不到一个月。他不知所措，坐在老宅的桃树，偷偷抹泪。

    几年前，他可从来没过泪。哪怕死他都要爬上手术台，肺活检，开之后的几天，就算疼得嗷嗷叫，也不让医生用止疼泵。

    现在，他正值中年，已经穷途末路了。

    我是尘埃里的一粒微光

    司机们的午饭，一般都是一碗面条，捞面，烩面，汤面，临近的小饭馆里送过来，量大，实惠，10块钱一大碗。

    1228分，第三趟车收车。今天，张海超有30多分钟的时间吃饭。天，他要了一碗捞面，在车上打电话预订，捞面没有汤，凉得快，车到站，面也坨了，和两个司机师傅在值班室一起吃。

    张海超在公车司机休息室吃午饭，午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新京报记者尹亚飞   摄

    一个司机师傅燃起一支烟，赞叹张海超的勤奋，慨他的不容易，一家四三个病号一个学生，全指望他开车。

    海超的肺不能闻烟味。有人说。

    在通风的环境没事。怕是让同事难堪，张海超赶打圆场说。

    中午，一个打工者给他打电话求助。这名打工者在北京的医院确诊是尘肺病，但老家的省职业病诊断医院迟迟不诊断，一直拖着，他问张海超怎么办。

    去卫生局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