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匍匐在地，从桌底取一块脏污不堪的拼图。

    他只有这么一块拼图，是云朵的一角。这片拼图是他们搬家时，他捡回来的旧玩。

    那个时候，他和别人不要的、玩腻的玩一起，被装在一个大大的木箱里。车一直颠簸，他被迫狭窄的黑暗中蜷缩如胚胎。

    拼图永远失去了它重要的一小块，可他得到了一块小小的，却比整个世界都要大的拼图。

    “妈妈”应门后，他静静缩在门边。拼图糙的边缘在指尖转动，挲。

    他听见门传来动静。

    应该是隔的哥哥，还有“妈妈”的谈声。

    过了没多久，门打开了。

    所有的饭菜被随意丢在地上。

    跟鞋重重踩在上面。

    “真好啊。”“妈妈”说，“还有人愿意照顾你。都是你活着，都是因为你还能赚到那么一钱……知吗……！”

    她拼命撕扯着他的一只耳朵，直到鲜血淋漓。而后，她一边嫌恶地着手，一边甩手离去了。

    他弯腰，用手抓起一团脏兮兮的白饭，混着咽了去。

    今天吃的是什么，他不知。

    有一块混杂了许多碎骨的块，他狼吞虎咽着，连积灰的地板上，最后一丝汤的残渣也得一二净。

    骨划破了他的咙，他反应剧烈得如同癫痫发作，整个咙挠到直冒鲜血。伤一次又一次愈合，一次又一次被他抓得血模糊。

    直到他开始呕吐。

    妈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地狼籍。

    他被照例去了牙齿，一颗接着一颗。

    然后第二天，一切恢复如常。

    他越来越好奇，为什么吃的东西可以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世界上能有那么多绮丽的颜？

    于是某一天，妈妈照常外，他费力地搬来一张凳，艰难地站了上去，揭开布帘的一块小角，往外看去。

    外面是大片大片的草地。他知，书上讲述过这个世界，耸巍峨的烟囱与楼房，澄澈无暇的碧海蓝天，还有的隧中隆隆驶过的火车。

    他会把记忆中的它们都画来，可是他的房间没有灯。如果“妈妈”仔细观察房间，会发现，整面墙上，都是另一个鲜血所画的世界。

    隔的哥哥站在草地中央，他的手牵着另一个孩。

    哥哥跟自己不像，一也不像。

    他那么漂亮，在光，连发都是金灿灿的，跟瘦骨嶙峋，遍鳞伤的自己一也不像，他不残缺，他很完整，如同斯梅拉达一般完。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丑恶的怪。那些嫉妒与龌龊的望在他的心底生，恍若鲜血织编而成的枝，悄寂的，纠集的，扼住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