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念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略微拖了，又与梦里亲昵的称呼不谋而合，让他耳一。

    本就略显越线的称呼牵连更多臆想来，便害得他有些反应过激。

    所幸他们之间没有太多需要以称呼启言的场合，以前江声叫他陈里予，渐渐熟稔之后便不再叫名字，有话说话，反正只有彼此在，也不会被误解——至于他，十次里有八次用“喂”开，剩两次叫江声，直呼其名的。

    多听几次也就渐渐习惯了，就像一切不言自明的亲昵，总会逐渐变成习惯。

    江声帮他跑的时候总是乐在其中，听完便乖乖抱着一桶笔去了洗手池，过了几分钟又跑回来，将每画笔细致地分开，用纸巾去五成的分，然后依照细和材质分门别类地挂起来，倒悬在陈里予带来的笔架上。

    最开始这些的时候他还很不得要领，偶尔会忘记分类排序，或是没有便直接挂上去——被前来检查工作的陈里予皱着眉瞪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摸着鼻乖乖返工。

    帮化好妆的女朋友收拾化妆品，分不清谁是谁的盖，刷也混了，被敲着脑袋要求重新来过……大概是这觉吧。

    对此江声倒是毫无异议，尤其是当他知陈里予的一笔能够他三年学费之后，他对待画的态度便愈发尊敬，“梳洗伺候”的手艺也日渐娴熟，直到现在陈里予检查之后已经会满意地，不无调侃地问他“怎么照顾它们比照顾我还上心”了。

    这天午过雨，傍晚又转晴了，太赶场似的匆匆脸片刻，又西沉清淡云霞里。画室已经通气了，陈里予嫌闷，雨停后又开了一隙窗，夜风清冷地来，拂过笔架，笔杆便磕碰轻而脆的响动来。

    陈里予视察完工作，站在窗前透了一会儿气，又坐回老位置去削铅笔——只有这件事他不会让江声代劳，一截铅芯的短和笔尖的尖角度都有惯常熟悉的定势，只有他自己知，别人代劳不了的。

    还没有查弱的时候在从前学校参加艺考培训，小小一间画室挤着十几个人，谈笑闲聊都无从遁形，也听人调侃似的说起过“对术生来说削铅笔就像穿衣服，隐秘得只有最亲近的人能帮忙”云云，当时只觉得是在拿画室一对小侣打趣，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几分理。

    太特殊也太私人了，大概要熟稔到不分彼此，才能代劳得称心如意吧。

    江声每次看见他用刀片削铅笔就心，总要叮嘱一句“当心一儿别割到手”，然而这次不知是因为恰好忘了提醒，还是他自己想到“熟稔”二字便忍不住走神，思绪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某一次刀时候有些不同，回过神来才发现意外割到手指，左手指第二指关节，伤很，有血来，已经顺着肤滴到衣服上。

    “江声……”他愣了愣，第一反应还是叫江声的名字——脑海里最清晰的念不是疼，也不是害怕，而是奇清晰的一句“他又要不兴了”……像只不小心了错事又伤自己的小动，怯怯地害怕主人担心，又暗自期待对方为他着急上火的反应。

    江声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放手里的书看向他，一秒就不淡定了，起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他边，抢过他手里的刀片和笔，手忙脚地从袋里翻纸巾，两张厚厚地在他伤上。

    “是不是笨，”向来温和的人难得凶他一句，话一又皱着眉撤回，“……不是那意思，走，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