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迥异的十几张，调也各不相同，排列在一起却呈现极生活气的来。陈里予忍不住多看了两，发现其中的几张被单独排在一侧，似乎自成一组。

    极净的白背景，缀着一小片晴绿，是穿着病号服的小小的江声——第一张侧对镜，独自靠在病床上发呆；第二张面无表地转向镜，似乎有些茫然；之后的几张便是他意识到被人拍摄，又惯常温和地笑起来。

    “哦，这个啊，”江声注意到他在看什么，主动开解释，“这是那天完检查知要住院，有儿懵，毕竟不能上学了——但怕我妈难受，还是笑了一，是不是很假？”

    陈里予摇摇，听见自己说“不假”，语气却有些涩——他隔着照片，第一次在江声里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痛苦与茫然，苦涩的迟滞的，像一潭不见底的死，越过数年，毫无征兆地视野，淹没了他。

    原来前这么明朗的一个人，也曾陷过与他他类同的境地——

    他被过往的经历打磨得共单薄，麻木惯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尝到怜悯他人的滋味，心底最柔的位置被轻轻动，眶便有些发涩。

    他其实不知江声生过什么病，聊天时候很少追问，零零碎碎的信息凑起来，也只知过一场对孩童来说不算小的手术，曾经卧床修养一年——江声通常只给他讲那一年里看过的书读过的故事，有时候也讲讲自己的事，却唯独避开病名病因，没有明说，大概不想让过往的消极绪影响到他，过去也就过去了。

    事已至此，不该好奇的……可他乍一与照片里小小的江声对视，心便陡然复杂起来，比起好奇更像是心有不甘，想问那究竟是什么病，能让这样明朗乐观的人目光晦暗，让人心疼的痛苦来。

    江声愣了愣，挑了一块还算完整的番茄夹他碗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当时太小，爸妈瞒着我，我还以为是什么不治之症呢，中考结束那会儿还自己偷偷跑去检查，结果大夫说我健康的很，问我是不是想骗假条……不过后来想想，也就是严重些的胃病吧，了个切除手术。”

    “胃病？”

    “嗯，”江声看着前的饭菜，心复杂地扯了扯嘴角，“所以我妈后来开始研究菜了……不过现在她手艺那么好，大分原因应该还是想给我爸吃。”

    怪不得江声会这么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着他一日三餐还主动给他带早饭，也不让他常吃垃圾品，连那晚知他曾经失足落的时候，第一反应也与所谓的自杀或河无关，而是关注奇怪地指向了“怎么能不吃饭呢”……

    陈里予心了然，混着酸涩咽嘴里的炒饭，一边听他回忆从前住院时候的生活——最开始不能吃不能喝只能输，后来吃能了，一天三顿都是粥，熬了一个多月才吃上饭。

    “听说别人能吃饭就算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我那时候还小，对有些药不耐受，术后染过，恢复得也不好，”江声顿了顿，继续，“最严重的一次差儿烧坏脑，最终还是卧床养了一年——别看我现在还是三，其实是我小学过级，正好抵消了。”

    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像在讲什么同自己不相的故事。

    江声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怕他担心似的冲他笑了笑：“放心吧，我没心没肺的，早就痊愈了。”

    说罢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摸摸鼻有些心虚地问他：“对了，这个不难吃吧……”

    似乎比起不好的过往来，还是前人的喜恶更加重要。陈里予被这个莫名其妙的认知戳了一，低看着面前黄白一片的炒饭和浮着零星清油的汤，突然有些说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