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萤送你印章、教你英语，陪你成天到晚飞狗地捣，是为了讨好谁吗？”

    “当然不是——”

    “那我收你徒弟，把你当家人看待，是为了要你人地回报我吗？”

    宋敬原一怔住了。

    宋山握住他的手：“我从前对你师兄太苛刻，其实他离开以后，我时常懊悔。我那时一心想的是，不能让师父的传承断在我这里，不能让师父的技艺寂寂无名，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着柏延向前，再向前……其实他已经足够优秀，只是我太挑剔，总觉得不够。我后来其实想过，我还在北京，还在师父边时，也是调捣、想方设法偷懒的主，师父又何时数落过我呢？”

    “他只是很纵容地随我去，等我玩够了，再抓到边传授技艺。我临的赵孟頫不好，自己看着来气先哭了，反倒是师父安我：不好就不好，他赵孟頫算个老几？你开心就足够。那时我不懂，以为他只是哄我开心，直到许多年以后，才隐约明白……

    “我留你们在边，哪是非要教什么名堂呢？只是想一睁开睛，听见院里有人在笑在闹，日时屋檐上不仅有燕搭巢，还有少年人扳着瓦片逗野猫。只是想冬天放爆竹的时候，有人陪我扫雪上的红纸，吃饺时，有人咬到馅儿里的生豆，然后和我炫耀。”

    “敬原，我其实从来不要你什么。这世界太大了，路太多太难走，我不想你那么累，你只需要堂堂正正的，朝你想要的地方去，毫无惧意向前就行。如果路上有人陪你有人哄你，再好不过，但哪怕运气不佳，你要孤影独，我教你的一切，也足够你心里有底气。”

    “师父的，对着徒弟都故作挑剔，说你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只有见了旁人，才献宝一样把你们展示去。你们在我心里其实样样都好——我宋山挑的人，怎么会有看错的？而我总这么一丝不苟地数落你、教你，其实是还想把你护在自己的羽翼，觉得你还是孩，要我保驾护航。”

    “可原来你已经悄无声息地大了，大到敢伸手来替我遮挡风雪。敬原，我不拦你，你总有一天是要飞去的——可是别走太远，路走得慢一些，记得回看看。”

    他低在宋敬原额前轻轻落一个吻。宋敬原最小最小、刚到蓬山路睡不着觉的那些日，宋山就是这样哄他的。

    一时间风雪骤急，如落纷纷。

    岁月无声飞驰而过，只留一声叹息。

    35 年灯

    ◎灯行如魂归，去去无遗恨。◎

    放爆竹以前，苏柏延正和宋山坐在檐闲聊。他怀里抱着一只猫，是陈桦姑娘的。这材生回家过年了，猫没人养，叫苏柏延代为伺候。一只很漂亮的布偶猫，院里了雪，它就到去追，吓得大咕直扑棱翅膀，嗷嗷逃。

    宋敬原收拾碗筷时听见两人闲聊容，竟是仿照古人对雪诗。他大惊失，心里不由想：这是什么东西？！这是现代人该有的生活日常吗？！他师父和师兄真是正常人吗？！

    他不善文辞，害怕被师父揪过去一起摇筛对投，于是拉着路拾萤掉就跑。

    宋敬原捂着耳朵看路拾萤噼里啪啦把爆竹放完，天上就亮起烟。

    烟一朵又一朵，打亮路拾萤的脸。他抱着袋缩在后面，偷听路拾萤和他妈打微信电话——喻寰老师又在国外演，不能回国陪儿吃饭——然后神落在路拾萤亮如琥珀的底，再也移不开了。

    路拾萤问：“看我吗？去不去放河灯？”

    墙外的庙儿街灯火通红，邻里街坊正在互新年好。不远的主街上，人来人往满是游客，都想在古老的江都城过一个新年。

    庙儿街有河，冬天河冻不上冰，每年过年时都有放河灯祭奠故人、迎接新的传统。

    宋敬原披上羽绒服同他匆匆忙忙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