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星兰不说话了。

    “傍晚来的，一时未走，说要等您。”

    关乎靖国女皇的新本吗？石星兰倚着他的膛，缓缓阖上：

    苏玉言在偏厅里候着她。木窗没有关，漏来的风得屋里灯光时明时暗，只将坐在桌边的男人勾了个廓来。

    “靖国女皇的平生事迹在拢沙界传很广，我想用它排一新戏。这些天，我看过了不十五个本。”苏玉言微微仰首，于是石星兰果然见到他角微微有些发红，只是在昏暗的灯光并不明显，“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

    然而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青儿要照顾。女儿不过四岁，她陪伴孩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苏玉言执起石星兰双手，恳求：“即便不为玉桂堂，只为你我。能助我们摆脱当窘境的，只有宁大典，只有拢沙宗！”他了一气，“好兰儿，拜托了！”

    纵使她已经付了代价，一次又一次。

    她不记得了。

    刚门，人上前禀报：“苏先生在家里。”

    “很晚了，青儿呢？”

    真是好。这几个字没说来，石星兰就懂了。方圆三百里，归云社传承最久，招牌最亮，即便是苏玉言父亲在世、玉桂堂从前最风光的时候也没能赢过它。

    “无妨。”石星兰垂眸，望见他的手指修，如玉，得连女人都要嫉妒。便是这双手，能在戏台上划最优传神的指法。

    石星兰微微一怔：“他还在？”

    等到及堂打烊时，外起了雨。石星兰虽然撑着油纸伞回去，到家时也了小半。

    今晚他却在石家逗留到夜，那是铁了心非见到她不可。

    石星兰叹了气：“你认识的名和人那么多，找不到一个好本？”

    “我神虚乏，不能再为你写戏本了。”石星兰声音都有些嘶哑，“玉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寻到……”

    一阵风刮过，摇晃木窗。她顺势回手，踱去关了窗。

    这是非要见着她不可。石星兰脚步微顿，打发他：“知了，你们都去。”

    最后她只能低声：“容我想想。”

    只那么个廓，也是清晰立，仿佛巧手匠人塑就，能教女人心旌摇动，难以自已。

    他又挨字儿重复了一句：“没有一个！”

    石星兰不禁停脚步，怔怔望着他。他们自幼相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将一颗心都系在他上，再也分不给别人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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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见他一次，她都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跟着他一起离开云城，又为何要违背两人的山盟海誓、屈从于父亲的迫嫁？

    苏玉言定了定神，缓和来：“宁大典是拢沙界规格最的曲苑斗艺，只有摘到桂冠，玉桂堂和你我才有翻之能。这些，兰儿你都清楚，可是今年归云社演好几台新戏，我去看过了其中两台，那真是……”

    他说她躲他，可他何尝不是特地来堵着她？及堂的东家是个带孩的寡妇，苏玉言平时想见她，不是去及堂吃面就是光天化日底来石家，又得挑塾里学生在的时候，还不是顾忌人言可畏？

    这话，她都是听过以后一笑作罢。

    “兰儿。”苏玉言留意到她的现，站起来迎接，温的掌将她小手包裹，“可是冻着了，手怎么这样凉？”

    “只写这最后一本。”苏玉言将她拥怀里，轻轻吻住她的，“你的，以后我们一起慢慢调养可好？”

    “在这里陪了我许久，半个时辰前去睡了。”苏玉言嘴角轻抿，“你最近是躲着我？”

    一年一度的秋神祭就在前，云城人有吃秋饼的习俗。及堂的桂味秋饼从午间卖到夜里，获利甚丰，石星兰都舍不得关门。

    “让我玉桂堂重新在云城站稳脚跟的本，都是你写来的！”苏玉言打断了她的话，向来温和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一激动，“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在宁大典夺冠，她知这个男人的心结。

    石星兰微微张，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来。他这样的凝视，她从来都愿意赴汤蹈火来换。

    石星兰不语。

    可她又听辈说过，指太薄的人，用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