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河，土地财富，后代血脉，你守不住，便要被群狼撕。

    林骁久候，见谢骛清纹丝不动，渐心发慌，想上前问询。

    谢骛清摇摇，让林骁不必靠近。

    他在面前，从不展人弱的那一面。这些年尤其注意。

    但谢骛清亦是普通人，寻常人，有着最朴素的牵挂。他在南方的家，焚毁于烈火中，在北平的家，仍在。妻女平安，一藏于香港，该会说话了……

    他们这些抛家舍业迈过城，北上抗日的人，都是普通人。

    那几日敌机轰炸，多少人留不一全尸。短短十几天，土地上同袍们的血迹尚在，率领人攻城收复失地的将领，却选择放弃，甚至倒戈。

    “林骁，这些年，后悔过吗？”谢骛清问。

    问完，他又：“怕过吗？被人背叛。”

    “怕倒是没怕过，”林骁默了会儿，轻声说，“心寒有过。”

    谢骛清轻颔首，笑了笑：“心寒，就自己想办法焐。”

    林骁一愣，跟着笑了：“哪次不是啊？”

    谢骛清笑着，收回扶墙的手，掌心和指腹都是泥，如同这些年的军靴靴底。

    他仿佛没有方才一瞬的失意，恢复了冷静：“刚才我走过的一条街上，有生面孔，走路不像普通人。”

    他轻声又：“特务无孔不，留心些。”

    没几日，又有将领投诚南京政府。

    张家总这里人心惶惶。而电报里，日军已调重兵，和同盟军正面对战。

    同盟军里各武装力量汇聚，在腹背受敌，看着一个个人离开，军心早已涣散。红区的将领和士兵们态度决，誓死抗日，但毕竟所占的人数少，如有变数，危险太大。

    他们须增援，须增兵，胜算才会更大。

    谢骛清嘱林骁留在张家，带一个警卫员，准备前往火车站，乔装回北平见几位故友，还有昔日老军阀的，想看能不能从中斡旋，筹集更多兵和粮草。同他一步行前往火车站的还有几位同僚，有去北平的，也有去天津和上海的，大家的目的相同，都想尽量说服那些手中有兵的将军、旧军阀们，能站在民族大义的这一边，派兵支援。

    他到了车站外，和送他们来的老乡告别，遥见远，一人骑疾驰而来。谢骛清认上的人是林骁，心中有不祥预。

    林骁仓促勒了缰绳，翻，白着一张脸，低声：“邓文将军遇害。”

    1933年7月的最后一天，一位刚拼死收复失地的抗日将领，于张家死于特务暗杀。

    死一般的沉寂。

    乔装成商人的谢骛清提着行李箱，微微对林骁了，带那个年轻的警卫员，迈车站大门。林骁在原地，仍压制着因焦急绪而有的息，忧心谢骛清的北平行程。

    儿用蹭了林骁的手臂，惊醒了林骁。

    他再凝神看，谢骛清已隐在了旅客当中，再不见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