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之后，停灵七日。叶老将军无儿无女，前来悼念的唯有士兵。

    沈明仪盘膝坐在简陋的灵堂里，看着士兵哭悼而来，又丧气而去。

    始终没有陆承尧。

    夜了，灵堂门的士兵昏昏睡，上打架，挣扎片刻，陷梦境中。偌大的军营安静来。

    沈明仪一边给烧纸，一边轻声低语。

    “世伯，你代要我带给兄的话，我时刻记在心里。待将来见了兄，一定会转达给他。”

    “缺月在东，萤火何安；缺月在西，萤火何明。世伯你听，是不是一字不差。”

    “世伯是想给兄透什么消息？安安愚笨，琢磨了许久，未能参透。恐要等见到兄才能解惑。”

    “我现这副模样，不知何时才能回盛京。如果……”沈明仪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低声说，“如果没有办法见到兄，就得劳烦陆承尧。”

    提到陆承尧，沈明仪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看了正中央的棺椁，又恐老将军因为不见陆承尧而动气，赶为他辩白：“世伯，陆承尧并非不愿意来见您，他只是太难过了。”

    “他走不来，安安嘴拙，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世伯在天有灵，求您保佑他赶振作起来。”

    “西境军现是龙潭虎，他要面对的敌人恨不得把握每一个死他的机会，如果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后果可想而知。”

    “世伯……”

    沈明仪倾诉到一半，忽然听见营帐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和陆承尧走了一趟广平城，警惕心提许多。

    以为是士兵夜祭拜，沈明仪生怕吓到来人，赶将纸钱放回原位，避到一侧。

    营帐的帘掀开，走来的人形纤瘦，布衫松松垮垮穿在上；约莫比她寸许，在西境的一众大威猛的士兵里算是矮小的。

    沈明仪默不作声。

    来人到棺椁前，正儿八经地香祭拜，又跪在蒲团上烧纸。铜盆中，沈明仪留的半张黄纸还未燃尽，小火苗摇摇晃晃。

    士兵讶异地低呼：“方才这里竟是有人？”说完，贼似地扫视一周，心有余悸，“真是运气好，恰恰好没有碰到其他人。”

    她自以为灵堂空无一人，滔滔不绝地向叶老将军表达敬仰之。

    沈明仪越听越震惊。

    这声音糯细腻，本不是男的声音，难怪衣服不合，

    原来这人竟是女！

    她是一直扮作士兵藏匿军中，预备窃取报的探？

    还是……

    沈明仪很快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