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剑，为北条家而战吧。”

    我跪着的膝盖向后挪了两步，然后对卧榻上的兄一叩。

    没能一气讲完整句话的兄在话中咳了一声。

    “不，阿照。你还有该的事。”

    “阿照，你来了啊……”

    她一边挲着我的脸颊一边小声说，而我脸上骤燃的野火必定已经传递到了她指尖。我不愿意嫁，也不愿意因其他理由就与她分开，不过唯独像之前那样的局面令我必须奋不顾。

    见我仍站在离他一丈远的门前，他便又叫了我一声，随后像之前那样在室低低起来。我终于走近看他，他的瞳中也失了光，从前那自信又淡然的面孔，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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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希望雪华能平安地生活在小田原城，我无法想象兄战死后你将面临的结局，所以拼了命也会守住我们原本的安宁。”

    “阿照定不会辜负北条家武士的威名。”

    “阿照有好好照顾你嫂呢，我不在的时候也有关照家中之事，兄很欣。”

    兄活着回来了，但的他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少了一条的武士便失去了存在价值，像腐朽的朝廷公卿一样，只能苟活于他人的庇护之。

    她轻抚起我发红的肌理，满是怜惜的神。脑袋被托起的我只是冲她微笑：

    “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日后我也会尽心竭力地照顾兄。”

    几日后，成田大人的别动队以疾风之势从武藏国救回了兄并全而退。中军缺将之，前线胶着的大军全数寨撤军，北边的淀川军也因为上杉军的后发合，不得不放弃掉在荏原郡西北取得的优势、退回到甲斐国境线上。本次的作战无疑成为了劳民伤财的无用之举。待我再会兄时，他正躺在自己的居室中，因截肢手术的麻醉药效褪去而痛苦地着。被困在东多的兄负伤，那条在被重重围困的寨中无法得到妥善的医治、最终发展成了必须面临截肢的坏疽。

    我答允了他，一如我当日跟雪华说过的话。若是北条胜彦叫我上战场，我便一定会战。

    遗憾的是北条家没有皇室的地位，没有人会护佑上不了战场的兄。由兄侧室所生的年幼的儿尚在摇篮之中，此时的北条家就如同脊椎被重创、动弹不得的兽，恐怕上就会有豺狼前来瓜分兽的血。

    “好。”

    “我这副模样已无缘战场，北条家需要武士来守护，这个位置只有我英勇的妹妹能胜任。我知你之前因一氏的事怨恨着我，是我辜负了对你的承诺，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迫你不喜的事。但只有这一次，北条家需要你，这是兄最后的请求。”

印像堆积在一起的厚胭脂。

    “抱歉，是我的冲动伤害了你。因为我不想看到阿照负险境。”

    瞧他如此病骨支离，我心中却没浮什么作为妹妹该有的怜悯，此刻我脑中反而浮现父亲去世前的模样。这的确令我意外，因为我原先是记不起父亲的脸的。

    “我也期望阿照能平安地待在我边。”

    雪华不是武士，她不必像武士那样为主殉死，但作为兄的正室，她仍然要为了贞洁荣誉而家修行。在这之还有更坏的揣测，那就是淀川六郎会让自己的女儿回到甲斐，并让她二度嫁人妇。那样我便与她永无瓜葛，甚至无法保留住小姑的份守在她边。尽我与她度过的日只有短短的三年，在这一千多天里，还有如那二十一天般互不相见的岁月，但我早就已经没办法面对没有她的生活。

    我被兄唤到本时，城里的近臣和医者差不多都散去了。避嚣习静的居室，兄将上倚在龛前，残缺的肢贴着卧榻一动不动。

    我从本到院中，兄没多久就差人来传令，将北条家的藏刀“江雪”赐予我。甲胄则是选了贴合我形的、我父亲年轻时穿过的腹卷[　腹卷：一上穿着的日式铠甲。]。北条家实际的家督依然是兄大人，我不过是代兄阵的女，当然没有资格继承代代相传的足。兄大人会如今迫地为我准备初阵，大概也是预料到了武藏国会趁北条家的颓势对着国境发起侵攻。战争中的任何失利都会给予对手可乘之机，原本被动迎击的武藏上杉氏而今正要直相模。

    “阿照。”

    他叫着我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与他如今沧桑不已的模样正相称。我的兄此时不过二十二岁，然他枯又泛白的须发胡扎在脑后的模样却像个饱经风霜的浪人。一场败仗，便能使一个雄心的武士变得如此疲敝吗？

    曾拏云握雾令人敬畏的兄大人，正将那只肤皲裂的右手搭在我肩上，柔声气地反省起自己来。

    “兄大人叫我来有何事。”

    我知兄在想什么，他仍希望我能婚，但这次并非远嫁他国，而是像藤寮助的女儿那样，与赘北条家的武士结为连理，在兄的元服前都能守住偌大的家业。

    兄中蹦了与我的猜想完全相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