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林驿桥心意的时候，这份寂寞尚可以排遣，现在尝过两相悦的滋味，却总要分开，那觉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简直难熬百倍。哪怕可以通通电话，聊以藉相思之苦也好，可林厝连电话也没有。明德私立学校里，有一卡的公用电话，但他往哪儿打呢？杂罗中学里又没公用电话。

    席雨眠想着这些，郁闷地睡了。

    “林医生，你有没有谈过恋？”

    “你问这个嘛？”

    “我没谈过，真是遗憾。”

    “你很想谈恋吗？”

    “能活着我就一也不想，但是想到自己快死了，就觉得没谈过恋太遗憾了。”

    林医生沉默着，他看起来不知该怎么回答自己。

    林医生一直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安他说你还能活着，还有希望活去，从来不这么说。

    林医生怎么能这么老实呢？骗骗他，让他好过儿不行吗？

    “我也没谈过恋。”

    “那可真奇怪了，林医生你不是都快毕业了吗？”

    “我没有遇到让我想谈恋的人。”

    “我以前也是，现在，现在……太迟了。”

    林医生有时会看看他，和他说说话，但很多时候，林医生觉得他说太多话会很吃力，只是坐在他床边，自己忙自己的，比如画一些东西，比如看一些书，他呢，就在床上躺着歇着，林医生陪在他旁，哪怕不说话，他都没那么寂寞了。他有一间单独的病房，他的父母不是每天晚上都在。他父母只要不在，林医生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来，他就要求林医生留来坐一会儿。

    他想：假如所有病人都这么挽留林医生，他可一天都不了自己的事了。

    林医生，林驿桥。林驿桥。他的名字真好听。

    要是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就好了，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要是他没遇到林医生，他可能也不会觉得那么遗憾。可是，要是没遇到林医生，他可能一生也不会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么烈的愿望。

    能活着多好啊。

    年初三，席雨眠不到五就醒了，他一大早起来把自己倒腾整齐了，就在二楼房间里待着了。妈妈问他要不要去她朋友家拜年，他拒绝了，说林驿桥可能会来，他要等他来。

    妈妈代他假如林驿桥来了，要新鲜的饭菜招待他，不能让客人吃剩菜，席雨眠表示知了。

    八多的时候，家里电话忽然响了，席雨眠跑到客厅接起了分机，就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您好，席雨眠在吗？”

    那是经过了电话信号传送，有些失真的林驿桥的声音，席雨眠说：“驿桥，是我。”

    “我在舍利，等会儿坐我堂叔的托车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