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荨忙起，抖抖衣襟，笑：“不必，这就走了。”

    她了廊，沿着湖边太湖石后的小径往四雨台走去，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拖到假山旁的一架金银架。

    荫藤蔓牵绕如盖，只在隙投几线银光。

    面前人眉冷冽，手掌从她手腕上松开，也后退了两步，只将她卡在角落里，堵住她的去路。

    斑驳影中，金银馥郁的香气和着谢瑾上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沈荨直了背脊，盈盈笑：“谢将军有话要说？”

    谢瑾脸沉，“你早就知了？为何不告诉我？”

    “我也是昨晚才知太后有这意思，”沈荨望着他，“再说，早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拒绝么？”

    “我是不能拒绝，”谢瑾上前一步，影笼罩来，寒声：“但你可以。你若说不想嫁，太后娘娘也不会你，这桩婚事本可以——”

    沈荨打断他，边笑意不减，“我是可以拒绝，但我没有，也不想拒绝。”

    谢瑾眸微虚，于明灭织的光影中审视着她。

    两人靠得极近，谢瑾的脸庞就在她上方，呼温而悠，令她仰起的脸颊到一丝微微的意。

    远传来台之上隐约的说笑声，湖心中的画舫上罗衣香袖，轻歌曼舞，伴奏已换成了琵琶，玉珠走盘，一时如莺啼鹊歌，一时又似雨落空山。

    谢瑾沉默良久，带了几丝嘲低声：“你可别说，你是因为喜我才没有拒绝。”

    “我若说是呢？”沈荨伸手，指尖沿着他湖衣领上的银刺绣云纹轻轻打着圈，浅浅笑：“谢将军濯如月柳，朗若冬日松，我……心仪已久。”

    “骗谁呢？”谢瑾嗤笑一声，捉住她的手甩了开去，“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只问你——”

    他眸晦暗，盯牢她的睛，探究地问：“拱手将西境军让与他人，你难就甘心么？”

    沈荨不答，再次将手搭了上来，将他刚因拉扯而翻起褶皱的衣领抚平，低声：“我们两人的生辰八字，已经请人合过了，据说很相。”

    谢瑾眉了，烦躁地攫住她手腕，“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沈荨扑哧一笑，“谢将军还怕被我非礼不成？”

    “沈荨！”谢瑾躯一僵，绷着脸，“你非要这么说话么？”

    沈荨正：“我说的可是正事，换庚帖也就这两天的事了，想必太后娘娘和皇上也想早日看到我们完婚，你可不要拖延。”

    谢瑾只觉挫败，再不想跟她多说，哼了一声，后退两步扭便走。

    沈荨冲着他的背影笑：“我的嫁妆祖母早就替我备好了，很丰厚，你家的聘礼单什么时候送？可不能落后哦——”

    谢瑾脚步顿了顿，并未回，只冷冰冰回了一句：“放心，绝不会比你的嫁妆少。”

    沈荨目送他走远了，脸上笑容慢慢敛去，摘了藤架上的一朵金银嗅了嗅，垂眸低叹一声。

    宴散得早，沈荨偕祖父回到沈府，祖母都还未歇。

    她与老人家说了一会儿话，才回了自家院，坐在廊瞧着一地月影银霜，着额。

    朱沉拿了一张单过来，就着廊灯光，给她看银楼描的耳坠样式。

    沈荨只看了一，便意兴阑珊地说：“都好，你瞧着办就行。”

    朱沉收了单，也没屋，坐在她后替她将发冠卸，又将发髻散开，有一没一地梳着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