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从未试过在夜晚走来此间，但见七喜面上并无异，又想起这桃树，全都是郭鏦亲自选的，栽在此，便如三哥哥在此陪伴守护一般。

    念云看向七喜，恰对上七喜的目光，念云微微，事反常必为妖。

    那烧纸的人受了惊，猛地转过来，又迅速扯了兜帽去遮脸。

    在这里烧纸祭奠，自然祭的应该是蕙娘，念云的心“咚”的一声，侧耳仔细听她说些什么。

    待她又命茴香斟酒，七喜却住了茴香的手，向念云：“夫人，自古所谓新人笑旧人哭，夫人心中不甘么？”

    念云颤抖着嗓音：“……昭训，原来……是你！”

    一面

    茴香有些害怕，扯着念云的袖，念云能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念云轻轻握一握茴香的手以示安，又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声，随即扶着七喜的手，小心翼翼地往那火光走去。

    “……你不要怨我，要怨，你就怨李淳和郭氏罢，一个负心薄幸，一个心狠手辣……”

    七喜轻轻将念云面前的酒杯拿开，“夫人，明儿便是十五了，看外月皎然，夫人若胃不好，不妨去走一走，赏赏月，也免得这靡靡之音污了耳朵。”

    七喜不敢坐，只得垂手站在她旁边，陪她饮了一杯。

    “我虽提了你一二，可我不知他们竟对你狠手。蕙娘，你相信我，若早知李淳如此薄寡义，我必不叫你去害那郭氏。我们赌输了，你若心里觉得冤苦，便去找那害你的人罢……”

    就在那一刹那，她手上的纸钱正掉火中，瞬间燃起，火光照亮了她的面孔，一张描着致妆容的脸，涂着艳丽的胭脂，妩媚而妖异。

    穿着黑袍的昭训原本有些惊慌，待看清是念云，又清楚自己无法迅速收拾净现场逃离，索大大方方地站起来：“郡夫人，你也来替徐蕙娘烧一陌儿纸钱么？”

想必正想方设法挽留郡王过夜。

    念云微怔，立刻否认：“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舞姬罢了，我有何不甘，既然备的酒他不能饮，又何必白白辜负好酒！”

    念云幼时曾听说过，墓地里是会有这鬼火的，不过，鬼火该是蓝的，却不是这沾满人间气息的橘黄，光线也不该这样。况且，蕙娘虽然死在此，可骸骨并未葬在此，说也不应该有鬼火。

    念云越听越心惊，向前一步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人，却不料一脚正踩到一枯枝，发轻微的“咔”一声，却在这寂静的月夜被放大，听得格外清晰。

    方走到边上，还未踏上那片地方，却隐隐绰绰似乎看见那桃林有些火光，不断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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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里一向是不许人私设灵位祭奠的，念云正要呵斥，却听见她原来还在絮絮地说些什么。

    走近了一些，渐渐看清在一株略微壮的桃树后半跪着一个人，穿着黑袍，宽大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侧放着一叠纸钱，缓缓的一张一张丢到火里去。

    三哥哥说得对，她的心必须除掉，她不能够一辈都避着这个影。她一气，竟向着那桃林走去。

    去后园总要经过那片桃林的，月亮的银辉透过枝桠密密实实地洒来，一地霜华。

    不是鬼火，那就是人。可人人都知这桃林从前就是被火烧毁的，总有些忌讳，这大晚上的，是谁在此生火？

    念云一时有些烦闷，抬见七喜拿着拂尘站在一旁，便招呼：“过来，七喜，陪我饮几杯。”

    念云看看外，果然月盈如盘，一时也有了兴致，“好，便如七喜所言。”

    随即便带了七喜、茴香几个款步自宜秋来，沿着石板路缓缓往后园去，只命人打着灯笼远远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