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明白，她是已经知他命人在查问蕙娘的事了。大约她心里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各自都退一步，她不皇后，他也不要再追究蕙娘的事了，毕竟蕙娘先害她是实，他置了蕙娘也是实。

    念云撞上他的目光，也没躲避，只轻声：“有茴香绿萝她们，必定是妥当的。”

    可是，后来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她的路也是自己选的。她不再是可以常常去逛街去玩耍的郡夫人了，她要在大明里一个后女人，怎能还与外朝廷上的官员惺惺相惜？李淳怕是故意这样说的罢？

    她从一个懵懂青涩的江南少女，变成郭家的嫡女，变成东的女主人，变成一个满腹忧思的女人。

    他望着远越来越少的灯火，目光空旷而辽远。

    他被她窥破了心思，多少有些尴尬，她却继续：“陛不必担心，我哥哥明日会上折替我推辞。”

    贬王叔文为渝州司，贬王伾为开州司

    他握了握她的手，“妥当就好。”

    他于是轻轻把她往怀里拉了拉，“你放心，终我一朝，你必定是后第一人。”

    她却只是望着他，望着他越发锋利的剑眉，他抿着的薄，还有连续多日的夙兴夜寐带来的一片淡青和上粝的胡茬。

    她站起来，取一件轻薄的衣衫披到他肩上。

    他方才正思虑此事。从半年前的变开始，郭家便是了大力的，到如今扶他登基，郭家功不可没。

    太李淳于元殿即位，改年号为永贞，当年即为永贞元年。

    他从一个清俊的少年，慢慢变成朝堂上冷酷而悍的太殿，又变成陛。

    念云也微微笑了，看向他方才看的窗外，忽然：“陛可以不必立我为皇后。”

    次日册封原太妃郭氏为贵妃，赐居大明蓬莱殿。

    他还想说些什么的，终究还是没有说。是她提的，那么，她都是懂的。

    这般互相算计着，互相忌惮着，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快，可是又无话可说。只因他已经是这天的帝王，他是在上的孤家寡人了。

    可念云是他从着郡王的时候便嫁了他，多年来一直在替东张罗的，又育有嫡，若不立她为后，总归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她记得那替她买玳瑁梳的青年，那与她一起品酒，指江山的才俊，他们曾经引以为知己，也是她努力引他走了东和朝廷。

    郭晞不在了，可他那个赵国公的爵是世袭的，这样郭家便有了两位国公。郭氏的侄中，除了她大哥郭铸和三哥郭鏦以外，也颇有几个像样的，文官武官都有。加上升平公主和畅儿两个公主，以及仪公昔日的威望，若再有一个皇后，郭家此时的势是有些太大了。

    从不，到，又到互相扶持，也许还有互相猜忌，不知往后还会怎样，但终究还有许多脉脉的温在，那已经成了一习惯。念云毫不怀疑假若有一天他们互相较劲互相敌对的时候，也许照样能够十分自然地一起赏赏月，替对方拂去肩的落英。

    她顿了顿，又：“陛，东也好，大明也好，若有人要害我，害我的孩，不是替陛生了孩的，还是陛心尖尖上的人，我是不放过的。”

    他们的生命也是这般纠缠在了一。

    他也就顺势在肩上握住她的手，拉了她一起站在窗前。又是一阵夜风来，他的发，她的发，便纠缠在一。

些许晶莹的珠。

    念云咬着嘴，缓缓地摇了摇，“不去了，早离了心，他们都被王先生带走了。”

    他们大婚已有好些年了。

    他没有说去，却是换了个话题，问：“厚他们，怕是要离京了，你可要去送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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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看了许久，他才发现她是在看他，不觉哑然，微微笑了笑，“你该收拾一的，明儿，就搬去大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