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跟在官家边也有快小十年了，素来都是官家要打瞌睡，自己上递枕，今日倒好，反过来了。

    官家伸了枕，自己要是还不接，那不就是个傻，王相愣过神，立躬拱手：“回官家话，哎，臣可不就是为这事儿犯愁呢，可这小事，这样的时候，臣怎敢在官家面前造次。”

    “行了，你这叹气都叹到朕面前来了，咱们君臣这么些年了，好像你还真没求过朕什么，咱们散个步拉个家常，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会不说，朕可就真不问了。”官家今儿心真是好，想想离那闷气散去不远了，北边儿过了这一场，兴许真能再太平个十几二十年，啧啧……

    王相爷连忙再不废话了，一五一十：“臣家里那事儿，官家大概也知，大郎二郎，资质平平，就一个老三，哎，从前多少年，臣就觉着可惜了，这如今好不容易把病治好了，他又说要去江南西路读书加养病。”

    “到了南边，倒还合该是那小的福气，拜到了江南大儒康老先生门，在君仙山读书。”

    “相爷说的，是吏侍郎康仲元的父亲？他们家，说是兄弟三个，两个士，都是他们家父亲亲自教导的，说是哲钦年间就中过士，就是和那个毕彦同年的，是那位老先生吧？”官家问。

    王相连忙：“是是是，就是那位康老先生，官家这记，真好。”

    官家呵呵笑：“这不是好的事儿嘛！相爷也是科举来的，认真说起来，虽说天读书人都是为了科举，可读书和科举还真不是一回事儿，有这样的老先生帮忙引路，可比你这个当爹的亲自教导，说不得还好些，到你们家三哥儿场的时候，那不是妥妥儿的。”

    “臣也是这么想的，听说康老先生收他了关门弟，笑了好几日，也不怕官家笑话，臣当年可是在科举这条路上，蹉跎了小十年。”王相连忙附和。

    “这孩苦尽甘来，你们家，尤其是你们家明夫人，那不是该兴得，这还愁什么？”官家温声问。

    王相爷又叹了气：“话是这么说，可这人吧，走一茬儿就得想着前的事，从前他不好，这些事儿，我们也没敢想，如今好了，我那老妻就寻思着，要给他定门亲事。”

    官家听得王相这说话带拐弯儿的，怔了怔，当即便笑了声，着：“朕从前还觉着，你们家明夫人颇有些女中豪杰的意思，如今看起来，也和那些宅妇人一样，得了些闲工夫，便开始寻思起这些事儿，这要是将来中了士，什么样的好姑娘挑不着，急什么的。”

    王相爷忙躬：“臣也是这么劝她的，可她偏偏，哎，心左得很，说是她看中那姑娘明年就要及笄了，怕到时候，那啥。臣反过来想想，臣这老妻跟臣大半辈夫妻，从来没有这样执拗的时候，可这事儿吧，哎，臣这，哎……”

    官家被王相这一叠连声的叹气都逗笑了：“你们家，不至于吧，这是看上了谁，直接上门去提亲，还有个不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