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之人跟今天一模一样的装扮，可那张脸，却是年华最好时的模样。

    那气神儿，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林瑶告诉她，“如果一个人生来就是完的，那他将来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你爹也是人，他也需要成，至少在经历这些后，他懂得了尊重和珍惜你娘，在你的印象里，他们没怎么吵架吧？”

    小五是个贴心的姑娘，她知自己爹娘这岁数，后面不剩多少日了，就来锦绣院找林瑶，让林瑶给她讲她爹娘年轻时候的事儿，想从中找到她娘这辈还剩什么遗憾，好帮她弥补弥补。

    二房一走，他们家的芳苑就只剩小辈。

    小五问：“我爹为什么要骂我娘？”

    “年轻嘛，难免气盛。”林瑶说：“你爹是远近闻名的少年秀才，又考了清河书院，不用想都知以后是要飞黄腾达的，你娘成天脸朝黄土背朝天，去找他不是让他蒙羞么？”

    于是夫妻俩送着二郎媳妇的棺椁回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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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年少时他初遇她那天的装扮啊！

    小五看过后，都没等颜料透就递到了她娘手里。

    四郎媳妇八十大寿这天，老天很合地放了晴。

    林瑶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其实你想让你娘在八十大寿上兴，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月娘。”程四郎咙哽咽，“你坐稳当了啊，我上就给你画。”

    小五。

    “那就对了，你后来看到的你爹，是在经历那些事儿成后的你爹。”

    这可把四郎媳妇给惹哭了，泪稀里哗啦的。

    十七在京城没有官职，说不用严格照着朝廷对京官的规定回祖籍守孝三年，但这事儿已经在老程家形成了一规矩，甭是谁，爹娘不在了都得回去。

    二丫提要去，十七自己也表示没意见。

    可是他险些忘了，她曾经也明媚艳过，也知书达理过，只不过是为了他，为了家，她把原本的自己给扔了。

    四宝带着陆漫漫，夫妻俩送灵回去守孝。

    小五常常带着江堰回来看她。

    后来成了亲，她洗去脂粉，素面朝天，成天不是田就是围着灶台转，他一心扑在科考上，从来就不那些事儿，每次见她素着脸的样，心中就说不的烦躁，甚至还有过嫌弃，嫌弃她是个乡妇人，不上将来要飞黄腾达的他。

    “太过分了！”小五一脸气愤，“我爹怎么这样？”

    程四郎忙扔了画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月娘，你别哭啊，你一哭，我都不知要怎么办了。”

    小五将她娘扶到亭里坐好，“娘，您别动啊，我爹上过来了。”

    我那时候陪着你小叔叔在县里读书，你娘想捎东西给你爹，我说带她一块儿去，她都不敢，怕去了被你爹骂。”

    程四郎是带着画纸和颜料过来的，当看到满白发盛装打扮坐在亭里的妻时，不禁窝一。

    小五亲自给她娘换上她带来的新衣，又绾了个髻，上耳坠，最后簪上一支桃簪。

    林瑶笑：“你爹年轻那会儿混账的，你娘生四宝的时候他因为考场失利，家也不回，在外买醉。

    透过被泪模糊的视线，他恍恍惚惚看到了六十多年前那个趴在私塾窗台外看她爹给学生上课的小姑娘。

    程二郎不想将来再麻烦他们跑一趟，索也跟着回了青州。

    这对夫妻争气，都活到了八十多，走的时候基本没遗憾了。

    程四郎挥动画笔，没多会儿就画好了。

    因为一直没考上的关系，他迁怒你娘，但不是打她骂她，而是不理她，直接冷暴力。

    “真的吗？”小五满脸期待，“小婶婶，什么办法？”

    四郎媳妇最近沉默了不少，跟林瑶坐在一块儿都不说话了，有时候难得聊会儿天，她也坐着坐着就开始打盹。

    ——

    以前总想不起她明媚艳时的样，这一刻脑海里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