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梨却并无她这样心思复杂的悟。她不懂什么《十乐》，只觉得宋教谕的琵琶弹得真真好，打扇的手也随着乐曲的节律，时快时慢，看着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一副很神往的模样。

    朱棠心愿落空，反而更挫败焦虑。她也顾不得阿梨这样的蝼蚁了，只磨着宋教谕赶教自己方才所奏的《疏勒》曲。

    但宋宪却以这曲太难，她仍需专注于基本功为由，只选了一首极为简单的民间小调来讲解。甚而还让阿梨用自己的琵琶练习了最简单的拨弦和辨音。

    宋教谕分明偏袒阿梨，占用她的宝贵时间去教阿梨。朱棠一张小脸气得铁青，有心想撂琵琶去向阿娘告状，但宋宪是府学的学官，朱裕如今正在府学求学。朱家请宋教谕前来教她，原本也是打着让宋宪在学中多照拂朱裕的主意。

    气闷之，朱棠指一用力，琴弦竟然被挑断了。她的指尖也被琴弦割破，鲜红的血珠沁来。

    “秋池！”朱棠圈一红，厉声叫了一句守在门外的丫，看着一副生气又委屈的模样。

    秋池的瞌睡被这一声尖锐的呵斥瞬间吓清醒了，慌忙提着裙角冲门来，见朱棠委委屈屈哭着，而阿梨站在一旁，拿着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唬了一。

    “你是死的么？我手割伤了，去叫我阿娘来。”朱棠的声音发，因觉得委屈，忍不住噎了一，泪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掉。

    阿梨听她说要请姑母来，自然不敢再杵着，放了扇，歉疚地看宋宪一，打算退去。

    宋宪皱着眉，斥朱棠：“你是觉得自己的基本功已经臻于至善，觉得我教你这些是多此一举？”

    朱棠正是因此越想越怒，恨阿梨。见教谕动了怒，她连忙站起来，嗫嚅：“并非是因此。只是昨日练习太久，手指麻木，不晓得控制力。”

    宋宪还待再说，韦氏早听了动静，风风火火赶来。

    听了宋宪斥责棠儿好骛远，不屑于将基本功锤炼扎实，却想着一步登天技惊四座，韦姑母虽也跟着斥了朱棠几句，心中却是早猜了端倪。

    趁着宋教谕给朱棠的琵琶换弦，她便吩咐阿梨：“前新酿了许多米酒，你去帮着搬去地窖里。”

    宋宪手动作一顿，朱棠嘴角却显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阿梨就是她母亲手中的虫豸，想怎样拿便怎样拿。

    就连她的婚事……将来也会攥在韦氏手里。分明是嫁给泥的命，却妄想着与自己一较，奢望些不该有的东西，真是不自量力！

    阿梨黯然退了棠儿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