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知如何开。

    “我妈死的时候，天真的很冷很冷。我拿着录取证书，站在浴缸边上，手足无措。我第一个冒的念不是报警，也不是去找利贷。我就想杀了我爸。”

    “那天晚上，我连鞋都没有穿，拿起果刀就跑到他住的租屋楼。可我看了看还开着灯的窗，那里正飘饭菜的香气，还有女人和孩的笑声。我莫名想起家里没有煮完的那锅土豆。我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坐在路边，没骨气地捂着脸哭了。”

    “我那时候想。我要杀的那人是我爸，对，一刀肚里，一了百了。因为我恨死他了——恨他毁了这个家，毁了我老妈。可我以前也骑在他的脖上无法无天过。”他说，“我拿着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位推着烤红薯的阿姨路过，她拍了拍我的肩。”大叔咬了一嘴，继续，“我没抬，我知自己一抬，别人得看到多么窝的样。但阿姨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我一个烤红薯，然后默默离开。”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红薯又甜又，我才剥了一小块，很突然的，手一，开始握不住刀了。”

    大叔仰起，闭上睛笑了。

    “我那时在想。我的未来是我妈累死累活争取来的，我不能浪费在那个男人上，也绝不能便宜他。我是要为了她活去的——那天之后，我借钱办完了我妈的后事，连半好都没让我爸捞到。”

    他忽地睁开，五指贴着玻璃慢慢分开。

    我受到他想要碰我的冲动。

    “世焕，如果那时，我选择留在你的边，接过你的束，或者给你一个拥抱。”他将额靠了上来，睫间有泪落，“你会不会成为一个幸福的小孩。”

    我看着他，仿佛气息能够隔着冰冷的玻璃相互依偎。

    “幸福啊……”我没有听清自己的声音，“在我十二岁那年，已经有一位天使，为我带来了一生的幸福。”

    -

    那天，落叶其实没有落在我上。

    它落在了我心里。

    这一落，就是六年。

    第92章 他们的永远

    面包烘烤过的焦糊味、海浪以及磨坊齿的嘎吱声粉碎了一个本该好的梦境。

    江彧从一堆报纸与空酒瓶中苏醒过来，手肘还压着一枚金怀表。

    肩上只盖了条薄毯，宿醉引发的眩彻底击垮了判断力。

    他觉得自己可能患上了硫胺素缺乏的后遗症。

    小小的阁楼，一盏忽明忽暗的灯泡，还有满地的颜料、画笔。

    敞开的天窗透阵阵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