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认为，一次分班，就可以将人的一生改变，季丛，我很清醒我在什么。”

    季丛还在试图劝服他：“可是你当初选择二班了，你现在，也应该持你原本的选择。”

    “当初……是一个错误。现在只是把这个错误纠正了。”

    “你去和优秀的人待在一起，难不好吗？”

    “我本就不想成为少数人。”

    季丛盯着他的睛，而檀玄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季丛，我让你生气了吗？”

    “是的，我很生气。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

    话虽这样讲着，季丛中憋的一气，像是完全松懈了来。他躺回地板上，用手背挡住脸庞，遮去上面的表。

    “抱歉，我有反应过度了。”他喃喃，“……我觉得我好可笑，我拼命要爬上拿到的东西，却也是……你可以轻易舍弃的。”

    “我好像一直在用自己狭隘的标准，去衡量你。”

    檀玄听了，也学着季丛的样，在地板上躺来。他轻轻朝外招了招手，把刚刚被季丛赶走的三宝叫回来，慢慢安抚着。

    “季丛，你无论是怎样的，都是你。而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季丛闻言，不由一笑，放手臂，侧偷偷看了他一：“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可有的受了。”

    “嗯。”

    夏日的午后，太盛大光明，玉兰叶在风中摇动的声音，就像海浪沉浮。树上，无数只知了在聒噪地鸣响。

    而屋里，正对着院的门大开着，老旧开裂地地板上躺着两人一猫，穿堂风动他们汗的衣衫。未吃完的西瓜，落在地上的听筒和耷拉来的电话线，一切事都呈现中有序的安谧。

    不知过了多久，季丛觉得有些昏昏睡了。他无意换了个姿势，翻动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檀玄的胳膊，季丛像是被到了一般，飞快收回了手。

    他看着天板，心里觉得有的东西，快把他的膛都要破了。他努力捺住那绪，没有捺住。最终以一梦呓般的语调，轻轻说：

    “檀玄，我脾气很差的。”

    “经常生气，听不了别人劝，说话也不好听。”

    “争好胜，又不懂得为人世的方法。”

    所以，千万别再对我好了。

    不仅是蝉，很多昆虫都有蜕壳的习，它们从旧的壳中挣扎来，以获得一副新的躯。而季丛的生活，在那个暑假，也如此这般，不知不觉地发生了一次蝉蜕。

    他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又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只是，过往的一些影，好像从他的记忆力慢慢淡褪，而他自己，在一个新的环境中，舒展自己的。

    暑假上山的香客，比其他季节更需要去暑降温用品，季丛也因此获得了很多打零工的机会，同时，也对檀玄有了更多的了解。

    夏天，檀玄每天五起，九睡，一天只吃两顿，定时功课。季丛看过他的饭，非常嫌弃。午后，檀玄会余些米粒，走到寺院外的空地上放。

    也不知他从小到大，这个习惯持了多久，这云照山中，又有多少代的鸟曾经接受过他的喂。只要一到，檀玄走到寺外，伸手来，那四面八方的树林中，就如同秋天的落叶般，降落来许多鸟儿。棕背伯劳，黑枕黄鹂，灰喜鹊，画眉，以檀玄为中心，在地上盘旋成一个疏密不一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