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伤的？”宋清远又开问。

    “……”

    不想再撒谎了，可是说实话必定会牵扯一些其他的事。撒一个谎要用十个来圆果然是真的，漂亮的幻境戳破之后只剩他狼狈不堪地站在原地，还企图在喜的人面前保留几块遮羞布。

    在这样的沉默里，宋清远漫不经心地调整了一姿势，让王从他上挪窝，“不想说就算了。”

    别人说这句话可能是用激将法，但宋清远说“算了”，那就是算了的意思。

    于是程重安说“晚安”，转回屋。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宋清远依然垂看着书页，手指却在鼻尖轻轻蹭了一。

    刚才无意间闻到程重安上的味——混杂着茶香，睡衣上的味，洗发的淡淡香气，甚至还有草莓牙膏。

    大概是宋糖那米粒小牙又啃又咬的“晚安吻”留来的。

    他闻得很仔细，甚至到安宁。

    第二天程重安起床早餐的时候宋清远已经走了，挂车钥匙的小熊挂钩上空空如也。

    他有失落，把提早包好的馄饨拿来给宋糖煮了，吃完乎乎地门。

    不知不觉已经一月底，幼稚园上就要放寒假了，小孩们得厉害，才一上午程重安就抓了无数个往教室里扔雪球的，拿冰棱当剑玩的，还有妄图偷偷把雪当冰激凌吃掉的。

    其中也包括宋糖——不过宋糖是怂恿别人吃雪。

    等到小孩们终于全都被叫去上课，程重安疲力尽地从室外回到办公室，这才看到手机上有几个二十多分钟前的未接通话。

    全都是来自同一个人：宋清远。

    不知怎么，程重安忽然觉得上没了力气，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他几乎不听使唤地到在椅上，飞快地回拨电话。

    等待音一锤一锤敲在他耳上，不知过去多久，那边终于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响起：“您好，这里是杨城第二人民医院，请问是宋清远的家属吗？我们看到他医疗卡上的急联系人是……”

    后面的话程重安已经听不到了，他耳鸣得一阵。

    “今天上午十二十五分，杨城二环速发生连环车祸，视频中运输钢铁的重型卡车因为超速，在拐弯失去平衡侧翻，后面的轿车未能及时刹车，剧烈冲撞几辆车均发生变形，受伤车主急送往最近的医院行治疗……”

    雪白的墙上，那台四方小电视正在不停转播着同一条新闻。

    程重安冷得牙齿打颤，他只立在喧闹的走廊里，等着护士领他去看宋清远。

    他的姿势僵至极，手指痉挛般，牢牢握住宋清远那台磕碎屏幕的手机，仿佛握住最后一条生机。

    穿着护士装的年轻女人走到他边，轻轻碰了碰他，说：“程先生，这边。”

    医院的走廊又，又白，无尽地蔓延一般，空气中全是消毒的气味。

    程重安觉很混。他简直无法想象就在这栋白的建筑里，有人在不停地血，有人被手术刀切开，有人的里每秒都在发生病变，可是，大家为什么都那么镇定呢。

    他知自己不镇定，抖得活像犯了病，恐惧而又愤怒，想对这里的所有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