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崩塌一事，果然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风云。翌日朝堂之上，除却几名青丹重臣与少数年轻朝臣之外，满朝文武几乎跪了一地，称即便三山归了合辖，然普天之莫非王土，西域这般目无帝王，竟敢私自将三山夷平，理当重罚。又扩展开去，说若是天封侯拜爵的人，皆如此般行事乖张，必会动摇国本云云。更有甚者，直指西域如此行动，意在厉兵秣，不臣之心昭昭，当即刻兵镇压，以防谋反之事。

    这些人说得这样合理，顾清辉坐帝位，堂跪着的又多有当初对他多有扶持的重臣，自然不好站起来大加驳斥，于是便：“西昀，你说说看。”

    自来到东云帝城后，西昀便被安排到礼历练，一年过去，对这东界政局亦有了些许见地。他上前一步，缓声：“儿臣以为，几位宗师夷平三山一事，虽于礼法不合，然追究底，亦是为了西域民生。如今东西一，西域万民亦为帝王臣民，然因万山阻挡，西域清气稀薄，民生多有艰难。依儿臣之见，为显朝廷治世以仁，当先行表率，移开万山，令东西两界清气恢复转，如此方能使民心归顺，保我朝千秋万代。”

    西昀说罢，当即有人骂：“万山乃自然造化所成，天定东西有别，岂能以人力更改？移山之事，简直枉顾天理纲常，荒谬至极！”此言一，当即附和声一片。

    霜寒与顾清辉并肩坐着，心中亦是慨：想当初顾清辉初至合，也是时常要冒些天人之类的说辞来，与如今堂臣所说的一般无二。

    而如今前这些朝中重臣，虽也有表面貌岸然，实则满腹私之徒，却也不乏当真赤胆忠心，为东界皇族全心效力之辈。要改变这些人脑中固的理观念，才是最艰难的。

    这场朝议争持了足有两个时辰，最终也未得个结果。散朝过后，顾清辉与霜寒方回御书房，便听禀报说朝中十数位大臣在殿外跪不起，其中两位更直言说若陛不肯重惩三位宗师以儆效尤，便要自废修为，以死相谏。

    霜寒摇：“西域尚且没有动作，你这帮老臣，倒像是起来了。”

    顾清辉亦未想到会有人态度激烈至此，蹙眉半晌，缓缓：“连家与祁家满门忠良，如今连老祁老这般冒死相谏，也是……为了社稷国本。”

    霜寒看他一：“你怎么想？”

    顾清辉犹疑片刻，试问：“如若是你，该当如何置？”

    霜寒轻哂一声：“若是不能与我齐心一致，纵然忠心耿耿，又有何用？”又转看着顾清辉：“怎么，你舍不得？”

    顾清辉抿思虑了片刻，终于说了心底话：“说到底，这夷平三山之事，的确未曾事先通报朝廷，三位宗师擅自主，于礼法不合。若是一不施惩戒，恐难服众。”

    霜寒哪里能不知这个理，然而听他说这话来，心底仍失落，叹息：“若事先通报朝廷，哪里还能成事？若你此番遂了他们的愿，往后再想夷除万山，便更难上加难。清辉，我只问你一句，当初你回归东界，搅这风云变幻的朝局之中时，可曾想到过今天？你说要与我徐徐图之之时，可曾想过会面对多少艰难险阻？”

    顾清辉抿回，神复杂难言。回到东界，参与夺嫡之争，最终坐上这把龙椅——若说半没有为着天苍生的心思，那怎么可能？可这天苍生，却也不止是西域万民。

    而即使居帝位，这天之事，到底也不是他一人能够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