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登基不过半月，千回峰便了大事——那耸山峰之，有一隐秘暗被探查来，而那暗连接的，与千回峰几位宗师的闭关之地竟是通的。

    若只是有条暗，有几间暗室，那自然算不得什么，举世震惊的，是在那些暗室之中，竟藏着十数位青丹炉鼎。再一细查，更在千回峰后山密林之中，挖了数百男女尸骸——这些尸骸的来历，简直不言自明。

    这便是所谓至纯至净的无，这便是宣称不屑与青丹之人有分毫沾染的千回峰。

    在朝廷重压之，包括梁锦佑在的一人等终于将千回峰这数十年来的隐秘丑事全盘招供，不但供了多年来劫掠青丹之人藏中供门宗师取灵、待这些青丹人在暗无天日的中逐渐衰弱、再无法提供足够灵力后便杀了掩埋的丑事，更将从前与平真皇联手暗害皇嗣、借此谋求好的事也全都供了来。

    那案卷写了足足二十卷，其中一卷，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当年平太府中的那名婢女，并非只是寻常婢女，而是一位天资极的青丹之人。她天生貌，逃至千回峰村落避祸之时，其实已被千回峰中人视为砧板上的鱼。只是那时她怀六甲，又与村落中人有了些，不似西线密林中落了单的西域人那样容易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峰中，于是他们便在暗中趁她产虚弱之际给她服了丹药，使其假死，落葬后再暗中将棺“尸”取送峰中，供掌门随时“取用”。

    当年顾清辉在千回峰中，被师尊要求断绝，连母亲的坟冢都不让去看的时候，他并不知，他的母亲其实还在世上，就在与他相隔不远的幽之中，过着比那更加漆黑绝望的日。

    顾清辉看那卷轴时，霜寒始终静静坐在他旁。他揽着顾清辉的腰，肩膀微侧，一个随时能让他倚靠的姿态。

    但顾清辉没有靠上来，甚至没有太多愤怒的绪，只是陷了一玄之又玄的空茫。

    他甚至有些神的想，如果这卷轴里那一生凄惨的女是霜寒，他此刻一定已经提着剑冲到千回峰去了。然而，那是他的亲生母亲，是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至亲之人，他却……他为何会这样平静？

    只因为从未见过她的脸，从未受过她的照拂么？还是在千回峰里受过的那些扭曲的教导，到底还是磨掉了他那些常人该有的人？

    十七年认贼作父，半生的恩德……他那样真心实意地认同过仙门的教导，那样一片赤诚地佩过师的恩，甚至在明知师尊必不清白时，也不忍加追究。

    都是笑话……都是笑话。

    更教他悲凉的，是那些被藏在窟之中勉续命的青丹男女，原本是打算在“用”完之后、抑或是有一丝暴嫌疑时，便立即杀之以除后患的。若非守灵蛊的事传了开去，峰里宗师担心一旦将这些人杀了，自己或许便要修为尽失，那即便霜寒派的人手了峰，能够找到的，也只有他们被化尸消蚀过后的尸骨。哪怕这些青丹人曾与他们缠绵、给他们供给过无数灵力……那又如何呢？

    千回峰这无，是假的，无二字，却是一都不掺假。

    看完了卷轴，顾清辉将它缓缓收起，叠在案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