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月梦了，她很清楚自己在梦，梦里自己自己背弓，坐骑骏。

    她在梦中回到了少年时代。

    少年姜见月穿着宝蓝骑装，发束起，纵横在猎场上，快如电。远看，谁也想不到这么姿矫健的会是一个女郎。

    弓是特制的，尽她比寻常女有力，但她的弓依然弥补了一定程度上力量的欠缺，使得她能轻易地拉弓似满月，激箭如星。

    她死了一鹿，她的父亲想要一对漂亮的鹿角装饰。

    混的梦境，在这么想的一瞬间，她便现在父亲的面前。

    她的父亲，永平侯府的主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坐在骏上。姜见月就拖着鹿站在地上仰看他，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上沉重的甲胄闪着寒冷的光。

    “我女果不输男儿！”他豪迈一笑，但依然坐上。那鹿的血一直、一直，直到把姜见月的靴染红。

    “我女果不输男儿！”

    “不输男儿……”

    看不清脸的父亲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但梦里的姜见月并非真的少年姜见月，那个会为了父亲这句话兴奋许多天的姜见月。

    她扔开手里拖着的鹿，把弓箭拿来。

    对着父亲挽弓搭箭。

    铁的箭与铁的甲胄相撞，她的父亲跌，一栽到鹿血里。然而那上徒然又现了一个人，是姜泽。

    姜泽穿着他继承世之位那天穿的华冠丽服。

    “迢迢，把我的弓，还给我。”他字字温柔，向她伸了手。

    姜见月站在原地不动，但手中的弓，开始一寸寸碎裂。

    是了，她早没有什么弓，早没有什么骏了……

    姜见月从梦中惊醒，心还带着梦境中的窒息与酸涩。

    天刚刚亮，只能听到窗外鸟鸣啁啾。这是许久不曾有的早醒。

    然而太静了，鸟鸣声似乎渐渐远去。

    她迫切地想要砸碎什么东西，就像在梦中那样，把箭向父亲的烈破坏。她变得尖锐、充满攻击力，她迫切地想要证明着什么。

    她把桌面上的铜镜摔碎。

    清脆的碎裂声之后，父亲那一声声“我女果不输男儿……”似是从镜里裂来，包围住了她，不断回响。就如同四分五裂的镜里，无数个瘦削的“姜见月”包围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