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连了几天，真冬也在被窝里一连躺了几天。

    人为何不会冬眠呢，她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伸被窝，摸来枕边最后一个清净喜团。

    这唐果自唐国传来倭国，呈钱袋状，封有褶皱八，似八叶莲。其用小麦粉和极品芝麻油炸制而成，酥脆味，又因加了蜂，故而甘甜，真冬自叁井家回来时打包了十个。

    所以人为何不会冬眠呢？

    “嘎嘣嘎嘣”嚼完喜团，真冬留心到屋外的雪停了。琼玉妆乾坤，茫茫天地，她蓦然想起《枕草》中的定皇后与清少纳言。

    书，她没读过，但庐山香炉峰的雪，有人给她讲过。

    「日睡足犹慵起，小阁重衾不怕寒。遗寺钟欹枕听，香炉峰雪拨帘看。」

    白乐天的诗，她印象刻的是最后两句，「心泰宁是归，故乡何独在安。」

    她又想到，她于这江已无心泰宁。

    锁门时瞥见门前新成足迹叁两行，系上背，她沿着那脚印一丝不苟地落步，好像这样就能一路走回她的原乡。

    可到闹市，雪复起，足迹亦杂了。

    “是你——”

    “是我。”

    扫雪的姑，真冬记得她，她看起来也不像忘了她们间曾以换的过往。

    “尼君偶风寒，今日不见客。”

    “我非客。”

    话语掷尚未扫净的雪中，真冬星大步地朝里走。大德寺，她于此大，于此饱尝生之艰辛，她怎能是客。

    大德寺这般地位崇的名刹，历代住持非朱紫门不得继任。过去是自公卿贵族中选，有时是五摄家，有时则是皇族亲王。德川氏凭武力夺得天后，此等庙宇的住持择选避无可避地倾倒向武门。

    当代尼君慈严，家前本是伊达氏六十万石仙台藩藩主之女，系战国名将伊达政宗的后代。论份，的确堪当大任。

    然于真冬看来，她也仅有。

    “你要死了么。”望着正对案抄经的女人背影，真冬引笑开。

    女人闻音回眸，见到来人，愣住了。

    提了背步尼君的寝屋，真冬未予女人以符合她二人份落差的礼节。

    烛光昏黄，一立一坐，慈严默然仰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