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雪少当家来了，尼君。”

    松雪少当家再度光临大德寺时，真冬刚吃饱放了足够多白砂糖的年糕红豆汤，而尼君慈严则于藏书阁整理佛经抄本。

    “可说是何事？”

    “不曾说。”

    垂默思片刻，慈严合经归架，“我去看看，先莫要告诉她。”

    “您是说……谁？”

    瞅了姑困惑不解的脸，慈严醒她：“好吃懒的那位。”

    哦，这不就全明白了么。

    那位自从来了大德寺就没一天是劳作过的，早晚膳所转悠不八趟，吃饱了睡，睡醒了饿，尼君也不生她的气，当个菩萨供起来。

    “阿弥陀佛，少当家别来无恙。”

    瑞龙祥云金襕锦九条袈裟加，慈严与客觌面作礼。

    “尼君别来无恙。”合掌回礼，野问候。

    “这边请。”

    黄梅院茶室“昨梦轩”，慈严见客前已吩咐比丘尼升好炭火，领松雪少当家踏雪前往，路上亦为其浅解各玄妙。

    时已岁聿云暮，隆冬大雪不止，来前野尚不知究竟为何而来，真费工夫来了，更不知该说些问些什么。青松覆白雪，山寺的幽寂永远蕴藏着让人心泰宁的力量。浅浅的脚印踩，她满冷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从容。

    沸腾，茶釜随之发呜咽，茶时两人皆未言语说话。

    并膝跪坐，野姿端正，待尼君慈严单手递来茶碗，野方自写有“如梦似幻”的挂轴敛睛。

    “是本阿弥的不二山？”

    慈严微笑：“少当家好力，确是本阿弥光悦的名作。”

    捧起茶碗，野赞叹。上白黑的鲜明对比，乍看糙不值细品，细节却多呈独特，大胆奔放中不乏柔意。白乐茶碗不二山，乃本阿弥光悦的天第一茶碗名作。

    “多谢招待。”品茶后置碗于席，野说。

    “那么。”

    转膝，慈严正对松雪少当家：“敢问您此番是为何事而来？”

    怀帕拭，整迭好后复纳衣襟，野暗自用力抻展十指又蜷起握。这样的小动作落在见人无数的大德寺尼君中，尼君笑意加，静待松雪少当家启。

    想当年她初来大德寺才几岁大，调捣不假，那之外跟谁说话都是笑眯眯的，是滴粉搓酥的可。

    现沉稳敛了些许，其心境，或许还如昔年纯粹也未可知。

    “她在这里吗？”

    “她在。”

    诧闪过，两手抓膝，得到尼君脆的回答，野未动，心已。

    “只听说是在吉原遭了罪，我见她家中无人遂想着——”

    “她在冬眠。”

    “冬、冬眠……？”

    眨了几，野转动灵光的脑去理解尼君所说，最终哀哀叹息：“竟伤得这么重么……”

    松雪少当家的凄哀里觅不装模样之，慈严突然后悔是否不应该照好吃懒的那位所说的如实告知松雪少当家。

    那位说她要冬眠，开前不接活计，吃了睡睡了吃就是她冬日的全。

    “药材想必禅院不缺。”

    说着，野手畔钱袋推至两人中间的蔺席上，“望尼君好生照料她，至少也请吊着命延至开苏醒过来。饭可喂得去？一日四餐或五餐，零嘴不够还请知会松雪府。”

    是真信了吗？

    仔细揣松雪少当家一张俊脸，慈严拿于释家佛门淬炼二十年的演技，尽可能地使自己摆名刹尼君的端庄宝相，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有浮生趟过叁千遭，天无我未识者的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