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妆颔首，“大娘说得很是。”

    唐大娘见她认同，轻挪了挪：“那小娘何不搬园呢，拿卖园的钱再赁一私宅，或是买一座小一些的，自己也住得自在。”

    明妆：“我现在就住得很自在，毕竟这园我住了三年，就算去外面找，也未必有这里舒心。再者说，我卖园的时候少收了公爷八十贯，用作赁金，就是为了能够继续住在这里。若是现在去，赁金怎么好意思要回呢……”波一转又望向唐大娘，恳切地打起了商量，“我细细思量，大娘说得确实在理，园卖了，继续住在这里，得大娘要登门也不方便。要不这样，这八十贯钱请大娘垫付给我，大娘和公爷是一家人，必不会在意这一星半的，只要赁金退还，我即刻带上一家老小离开，大娘看，这样好不好？”

    难题终于踢到了唐大娘面前，对面的人眨了一睛，“当初买园，还有这约定？”

    “是啊。”明妆，“因我爹娘的灵位供奉在园里，一时不便挪去，这才和公爷商定，暂且住在这里。”

    可是唐大娘自觉与二郎全无半钱财来往，八十贯可不是小数目。先前他攻破邶国，朝廷赏银万，他连一文都不曾孝敬家里，凭什么现在自己要拿这八十贯钱来，这园又不姓唐！

    于是开始搪，“小娘真是说笑了，园卖给了谁，银钱结算自然是与他涉，我胡垫付这笔钱，二郎知了也未必谢我……”

    结果话没说完，厅外就有人接了，“未必谢你，必是不赞同你这样，心里既然知，又何必来作这黑脸呢。”

    如果说先前的锋藏着暗涌，那么现在投了一块石，是彻底溅来了。

    唐大娘板起脸朝外看，一个穿着菘蓝褙的老妇由女使搀扶着，缓缓登上了台阶。门来，先是一笑，对唐大娘：“这是开国府官眷不是？听说新近敕封了诰命，还未向大娘喜呢。以前咱们两家不熟悉，往后且有打的时候，大娘人留一线，将来也好走动。”

    完全就是老资历的前辈，对后来者居临的教诲。唐大娘听得很不是滋味，也绝不纵着这老太婆的，站起寥寥欠了欠，笑不笑：“原来这位就是易家老夫人啊！二郎买易园时，我就听说易小娘带着一位祖母，当时还纳闷呢，郡公爷兄弟三人，老夫人怎么沦落到要投靠孙女的境地。别人同我说，我是一万个不相信，结果今日登门，才发现竟是真的……哎呀，老夫人莫不是与小娘太了吗，还是家里遇上了什么难，否则怎么不去依靠儿，倒来投奔孙女？”

    这就是破落，没门的，自己混得糊家雀一样，还要装模作样充老太君的款，别惹人笑话了！不过上京的贵妇们，在撕破脸之前尚存三分面，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当面恶语相向。当然小刀割是少不了的，讥嘲几句，耻笑几句，既住在人家家里，那就只好受着了。

    可惜易老夫人不是个能受闲气的，当即便回敬过去，“孙女也是我易家的骨，我与孙女住在一起，自然是孙女要我照应，否则还不便继续在这园里住着呢。倒是大娘，早前听说庆公爷打了胜仗，我很为大娘兴，毕竟养了个好儿，振兴了贵府上的门。可后来又听说，大娘自己的儿早夭了，庆公爷原来不是大娘所，所以官家封赏诰命还带上了公爷生母……贵府上如今一了两位诰命，可着满上京去问，也是没有第 二家了，何等的风光！”

    这么一说，唐大娘险些气歪了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