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顾宅 （二）

    烟云一陷了沉默，小暑就又无端地张起来，觉得整间房间里的空气都像是凝固着的。

    这顾宅不过才一个午，他却已经有些懂得了这个顾烟云的脾气。

    她兴的时候整个人就连角眉梢都带着笑。只是，你永远猜不到哪句话哪个动作忽然又会惹得她不兴了。

    回答得慢了些不行，万一说的话她不喜听又不行。

    总之，这个女人极难伺候。

    而现在看烟云的脸，小暑又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到底是兴呢还是不兴。

    沉默了半天，烟云却只是有些疲倦地对着小暑挥了一挥手说，“行了。你去吧。”

    小暑鬆了一气，站起来，才刚走到门，忽然听得烟云又在背后叫他，“你等等。”

    小暑顿了脚步。

    烟云打着哈欠，用一漫不经心，但又十分居临的的吻对他，“小乡佬，我每天午五散学，四半你就给我准时候在门，记住了吗？”

    小暑的手握着门把手，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烟云皱了皱眉，在他背后拿腔拿调地，“次别再让我听到你这么'嗯'来'嗯'去的。我跟你说什么，以后你都得一律回答'是，烟云小'，这是规矩。听懂了，你就走吧。”

    小暑过来的时候是周嫂带过来的，现在了烟云房间的门，他面对着顾宅偌大的走廊和门，以及夜之那片黑乎乎的园时，脑里忽然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走回自己那间住的路来。

    他又实在不敢再回去问烟云，只能自己耷拉着脑袋在顾宅漫无目的地穿梭。

    这园这走廊也真是大得过分，绕到这里，绕到那里，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

    冷不丁撞见的几个人，都只是拿梢瞥一瞥他，脸都冷冰冰的，很像那纱厂里的包工。

    小暑讨厌被人这么看着，于是他就低着自顾自地走路。

    “你就是烟云小带回来的那个？”耳边忽地响起一个像锯木般苍老的声音。

    小暑吓了一大，抬起来，原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婆，不知从哪冒了来的，站他前面，几个小丫聚在她的背后看着自己摀嘴笑着，也不知这些人到底在笑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