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 （二）

    烟云没有回应，抓着他肩膀的手忽地鬆了开来，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坐到了地上。

    小暑懵了，也是吓坏了，顾不得一把脸上的雨和泪，哽咽着就过去拉她。

    烟云一动不动地坐着，脸埋在膝盖里，小暑拉扯起她一条手臂，她也就死气沉沉地任凭他拉，小暑伸了手一摸她的额，才发现得惊人。

    他再也顾不上哭，一门心思地要拉起她来，把她扶到屋里去，这桩事却没有那么容易，他年少，虽然惯了活有些力气，到底是不能和成年人相提并论，这时候又是在这样大的雨里，好不容易扶起她，烟云便整个人都挂在他的上，她的和她的额一样得惊人，一会儿功夫都神誌不清了，嘴里却还在说着糊话，她叫了一声“二哥。”小暑本来拖着她在雨中艰难地挪动着，蓦地听清楚了这两个字，心就像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一僵打了个踉跄，两个人又一跌在了雨中。

    小暑爬起来，急急忙忙地去搀烟云，边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笑声，他抬起，是两三个站在园檐廊底看闹的人。

    这些人悠閒地把两隻手在衣兜里，看见小暑抬了，就不再笑，撇了嘴，睛都不约而同地移向了别。

    小暑咬了咬嘴，再去搀烟云，忽然有个人举着一把伞急匆匆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却是曾经嘱咐他去喊二少爷回来的女佣王妈。

    王妈走到他们边，看了一烟云，嘆了气把伞搁到一边，默默无语地去相帮小暑一起搀她。

    两个人合力扶起她，一人搀着烟云的一条手臂跌跌撞撞地把她扶房间的沙发上躺来，小暑不一气，又忙着去找巾和衣服，王妈看他浑上都透了，还在往不停地淌着，赶忙拦住他温和地吩咐，“你自己先回去把衣服换了。这里给我来。”

    小暑仍是在原地杵着不说话。

    王妈，“你总不能替她换衣服吧。”

    小暑脸一红，了走到门边，王妈拿了巾朝他挥挥手，“你换了衣服，再烧壶茶过来。”

    等他匆匆换了衣服提了壶回来，王妈已经把烟云扶到了床上去，上裹着被，额上敷着绞的手巾，换来的裙搁在边桌上。

    已近黄昏，外面的雨停了，外面的天泛着一怪异的灰红。

    小暑门，轻轻地放壶。

    王妈吁了气站起来，对着他，“她这是中了暑又淋了雨，等她醒了，应该就没事了。我还有事去忙，你来看着她。”

    小暑了，走到烟云的床边去，默不作声看着她，眶不自觉又泛起红来。

    王妈本来要走的，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定了足问他，“那次我让你去找二少爷，他不肯回来吗？”

    小暑没有吭声。

    王妈撇了撇嘴，“没想到。真也不是个东西。”

    说完了，她上上打量了一小暑，又嘆了气，“顾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惜你还太小了，不然真该带了烟云小去的。”

    王妈掖上门去走了，小暑仍坐着，呆呆地看着烟云，她闭着睛，沉沉地昏睡着。

    他回想起她的疯，又回想起她说的那些话，觉得心发闷，终于无法负累般地把伏到了她的被上，隔了一会儿又抬起了来，眶是红的，却没有哭，抿了抿嘴，一字一顿地说，“不你愿不愿意，等你好些，我就带你走。”

    烟云没有回应，只是在睡梦中轻轻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