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四折千夫所视，刃淬锋极

    这一蹴几乎命中耿照。

    耿照的碧火真气从没像此刻这般丰沛充盈、浑鼓，影响之所及，先天灵觉益发锐，护气劲更是横到前所未有的境地，週如覆重甲；偏偏野兽般的反应只不弱，「薜荔鬼手」又是拳脚功夫里的绝学，再加上近日连续几战累积来的宝贵经验，「尽力支持一刻，至少打中一拳」云云，并非徒逞快，而是耿照审慎计算过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后，所订定来的实战目标——为了激发罗烨的潜能，此一目标应是略微他的实力。

    然而，罗烨一起脚便几乎扫中耿照的颈侧，不仅招式快绝，劲更是刚猛难当。卸四十余斤的缀片甲衣，罗烨的速度较之白日并无显着差异，而是生某微妙的滞空之——耿照及时以「白拂手」化开飞，顺势将他「投」了去。罗烨的如陀螺般凌空打了几转，竟是不住旋升；一瞬突然向俯衝，彷佛背上生一双看不见的翅膀，十指钩爪，抓向耿照脑门！

    （这是……「鹰」)巡检营的娃娃脸队化猛禽，一连攻十数合，劲风扯得桌油灯格格震响，任凭耿照如何推转挪移，他始终「盘旋」于帐中穹，也非足不沾地或攀援椽桷，而是趋避如鹰翔隼掠，快而不绝。

    而他拳互易的攻击方式，亦十分刁钻难防。

    须知「拳脚」虽列一门，原理大相径，但凡通徒手击技者，不是练拳便是练，必有一专，如薜荔鬼手对招的涉猎就不如手上功夫，至多是合上盘的法而已。罗烨却兼擅二门，举手投足任意转换，战圈忽忽短，令防御的一方抓不准攻击范畴。

    动手已过盏茶工夫，耿照竟是挡的多、攻的少，原地频转，应付来自四面八方、包上中三路的诡异攻势。

    「……来得好！」

    棋逢对手，典卫大人抖擞神，白拂手逆缠顺引，连绵不绝，每一着均留劲三分，凝而未发，渐渐织成一张无形气网，用的正是得自明栈雪的「洗丝手」心法。

    这一合佛门、七玄两大绝学，便是明栈雪、刁研空亲来，也只各识一半，以沛莫能御的碧火真气一调和，居然丝丝扣。罗烨左右扑击一阵，顿觉法迟滞，千钧力扫，尚未及，已有三成力反馈，如在中抬，蓦然省觉：「不好！」

    退，耿照双臂一圈一拦，将他隔空扯落！

    罗烨着地一，连起都觉沉重，彷佛週缠满无形铁索，不觉骇然：「这是什么武功！」

    踏地振臂，犹如罟中之鹰，便要扯着罗网重回天际！

    耿照不慌不忙，双掌虚引，带着他的滴溜溜转动，苍鹰与丝网越缠越，早已无由脱；冷不防罗烨指作鹰喙，尖利的指劲叼破气缚，猛然穿，啄中耿照的瞬息间易钩为拳，正中膛！

    碧火神功的护气劲发在意先，这拳仍是慢了分许，拳劲在前一滞，碰衣衫的瞬间，所带旋劲、透劲俱被化去，只是两人相距太短，仍是扎扎实实击中。拳摈，肌浑厚的息扩散，带开所剩不多的蛮劲，罗烨只觉彷佛打着整卷的棉被筒，见耿照登登退了几步，奋力挣起，息：「一……一刻钟了么？」

    耿照调匀气息，笑：「还不到。这一叫什么名目？」

    罗烨过气来，又恢復一张白脸，冷：「叫『血洒平芜』。鹰王便罟网，尚有一搏的尊严，乃是险中求胜之招。」

    耿照竖起拇指讚：「好！」

    想了一想，又：「你师传是很用心栽培你的，我原以为你基不足，方才一试，才知非是如此。只是你的功太刚，单使拳或使足堪应付，若想任意转换以收奇袭之效，需有刚柔并济的心诀。」

    罗烨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