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武艺，但天已在先帝爷手里靖平，再没有打仗的必要了，有哪个蠢教席真敢折腾未来的圣天？只教不练，连日都不敢让他多晒，莫说把式，约莫连能挨上几的结实劲儿都没能练得。

    当年昭信侯还在京里时，镇日带着他，叔侄俩打猎、踢毬，微服皇城找人打架、偷看漂亮姑娘洗澡……啥事不宜就专拣啥，那时杨玉除一旁跟着，从不觉得太小祖宗是苍白脸瘦的。那时他驰佩剑攘臂大笑，虽然天真，但很讨人喜。

    但先帝爷不喜昭信侯，打发了他去东海。杨玉除听到各言，其中多数信誓旦旦，保证昭信侯不了城东宣威门十里，必定血溅五步，永远也到不了他的东海封邑。他不敢让太小祖宗知，怕他脑袋一跑去同先帝爷求，孝明帝就这么孤苗，还指望他承继太庙香火，不会对他怎么样，怕是小祖宗边所有人——自然包括他——全都要死。

    约莫从那时起，他就养成了欺君的习惯，直到现在。

    杨玉除生在天最的时候，那时节人吃人都是常事，“罪”字没人会写，只写个“活”字。他活到十几岁上，杀人放火姦掳掠，算没过的比过的快，谁知天又变了；为求活命，一是罪的少年索割了自己，讨碗太平饭吃。因不好样又猥琐，皇城不要，最后是定王府收容了他。

    独孤英小时候贪玩，被毒蛇咬了，那时背着他从城外跑回王府求医的，就是杨玉除。事后独孤容召见，才知杨玉除替世伤，也中了蛇毒，一路奔跑毒气上窜，差丢了命；问他何以如此，杨玉除咧着麻未退、益发丑怪的嘴勉力笑：“……才是三……三脚蟾蜍，不……不怕蛇的。”独孤容才知他的外号，赐名“杨玉除”，父母不详、连姓都没有的阉人遂沿用至今。

    这事乍听像则传世佳话，杨玉除应该激涕零，等待一个效死以报的机会，但定王并未从此特别待见他，以致机会始终遥遥无期。把他留在边——起码是边附近——的，一直都是这位天爷爷小祖宗。

    杨玉除明白该报答的是谁。在他看来，有时候不说实话，也是报答。

    “三脚虾蟆，你胆越来越大了。”也不知盯了他多久，独孤英终于冷笑开：“欺君罔上这码事，你倒越发顺手了嘛！”

    杨玉除扑通一声，就着车厢里一把跪倒，五投地。“皇上圣——”

    “……嗯？”

    “公……公圣明！才向天借了胆也不敢，求公明鑑。”

    “我们现去的那座宅，你上回说是惠安禛的，宅里的那位姑娘，是他远房的亲戚……是不是这么说的？”

    “启禀公，是……是这样没错。”

    “大胆！”独孤英冷笑：“里就没句实话！再给你一次机会，宅是谁的宅，姑娘又是谁的远房亲戚？”

    冷笑也是笑；能笑，就不是真的发火。天小祖宗与先帝爷最大的不同，便在于此。以御之术而论，独孤英可能糟糕到了极致，但杨玉除愿意为他而死，临危却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先帝先跑为上，就为这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