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漫无尽、以血泪书就的生离死别，只有心志与躯如冻土般韧的人，才能存活来。末帝所封的武登一国，自未划于这片雪荒冻，而是在更南的苍鹭、乌等四郡，但与同属金貔遗末的渔七砦间还隔着若关城，距平府更只有数日车路程，防备之意可说是赤地不加掩饰。

    饶是如此，这已是残暴的末帝一意孤行的结果，换了此前任一位澹台家帝王，绝不敢将武皇末裔置于死地之外，更遑论许以封疆，付一之兵权。异族侵之后，武登遗民中，始终有拥立武登庸逐鹿天的声音，闹得沸沸汤汤，支持者甚众；“刀皇”之号传江湖，多半源于此时，除赞其刀法通神，也有扬弃亡国的武皇旧称、另开帝途的寓意在。

    可以想见最终武登庸打着“报仇雪恨”的旗帜，加独孤阀麾，这些遗老失望的程度。以致白朝肇建，武登庸挂一等神功侯的金印飘然而去，北方的武登国却不是能张开双臂、无条件迎他回去的故乡。无论是平府或武登国，对老人都太过遥远，也太过沉重。

    若不是急于为好友求得臂助，以免他地跑去送死，孙旭满不愿在老人面前提起“北关”二字，徒惹伤怀。

    老人鬆开了屈起的右手指，转对徒弟，罕见地不是那副令人发的笑瞇瞇神，也无恚怒愤懑，就只是平静而已。“一回，你可以直接了当说'北关'二字。怕我伤心，这是好的，代表你很善良，善良很重要。但如果你觉得这事是对的，非它不可，即使会导致不够善良的结果，也不能逃避。行正当之事，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孙旭面愧，彷佛这几句话比撞裂檀木桌板还要痛得多，整了整衣襟，低声垂首：“徒儿明白了。”老人淡淡，正：“离开北关，是我的决定，殷夫虽邀我同行，毕竟不是拿剑架着我的脖。我行我素，自受祸福，不能轻易迁怒他人，当作是一纸欠条。于此事上，我和他并无仇怨。”

    日九心中嘆了气，虽觉失望，却不意外。师父若不是这样的人，拼着被狱龙吃掉心臟、破而，他也不想同老人学功夫。

    “至于你，”老人望着桌对面的黝黑少年，歉然一笑。“提了一个很有趣的提议，我其实是想答应你的，只可惜我力有未逮。旭儿是否同你说过，我武登氏有门绝学，名唤'不败帝心'？”

    耿照了。“若晚辈所料无差，这门绝学是运用了武学上'朱紫竞'的理，以极端之法提升功力境界，方能有此神效。”

    “厉害的厉害的，'极端'二字，尽此功神髓。”老人笑起来。“天上不会无端掉馅饼，掉十文钱与你，指不定要收一两回去。

    这小胖遭狱龙，缠住心包，本是条死路。以这份世所罕见的倒楣，换得没有后遗症的帝心，还算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