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中随取得，分不清柜上记帐或货郎摺纸之用，说不定有些草纸也能是这样，其上所书却令陈弘范目惊心。

    如有预言之术，第三份名单可说是另外两份的加总提炼，没列上的全是萧谏纸那份里的贪官污吏，是连陈弘范一看都知是拿来凑数、顺便除暴安良，好事之用。

    江湖人的分，除开迟凤钧所陈，名单上还多了四条名字，陈弘范不但全都听过，说句「如雷贯耳」怕也不算过份。

    首先是「兵圣」南损。

    秋亭的《秋邸报》刊行五，天知名，平望随可见，达官贵人中不乏嗜读者，陈弘范有一度亦是其中之一。南损的名字方以小字写着「历见于妖刀案发：影城、啸扬堡；或与岳宸风有关。疑甚」，说明瞭他为什么会被写在这里。南损的死讯是前天才到京的，以纸质墨推断，这名单绝对是写于此事前。

    再来是「数圣」逄，四极明府的机巧奇是最级的炫富之，所知者众，其则备註「莲台」二字。然后是以外科神技驰名天的「岐圣」伊黄梁。陈弘范甚至有幸见过他本人，虽是在豪宴中远远望见，以他当时的份地位，还不够让主人为神医引见。

    陈弘范加意瞧了其后註解，盖因此的字特别小还特别多，大抵是说在民上验的药，与伊黄梁使用过的某方效果近似，但影城延聘的程太医程虎翼疑有解救过类似药症的记录，二人均有嫌疑，又都缺乏直证，须得调查云云。

    最后一人，教陈弘范倒了一凉气。

    相较之，似乎怀疑昭信侯、镇南将军和段慧，都不算太过鲁莽，只能说是清粥小菜，颇见克制。

    殷横野。「隐圣」殷横野。

    拒绝了三帝征召、主持过「凌云论战」，以德行学问为天人景仰，堪称儒门最后宗望的殷横野，居然被列谋作的姑贼党……案卷公布之日，岂非举世皆哗！

    撰写者亦知风险，以小字批註：「无据。三圣俱在，何人唤得？」旁边则写上「不使一人」四个大字，加重似的画了两划予以标示，再一记回枪般的箭连回「无据」二字，以朱笔圈起，透的朱砂泽如涸血，望之悚然。

    这圈着改着突然风、差一笔飞纸外的批註，以及牙列般排得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令人印象刻，陈弘范在御史台的案卷里见过。之所以记得，盖因那是份陈词，是被调查的一方用以自清的书状，写着写着突然骂人也就罢了，还用朱笔圈圈，约莫是回检查之际习惯使然，竟不觉有什么不妥，委实好笑。

    忒有趣的案卷，陈弘范却没同任何人提起过，他甚至不记得容了，只对拘谨的簪楷、狂放的圈和「在陈词里骂人」有印象。是因为案太惨么？有可能。

    不对。不是这样。

    没提起过，是因为提了会有麻烦，那不是能拿来当作谈资的对象。上一个对此人慢侮轻蔑的，在案卷中结局甚惨，哪怕他在陈词之上画了只乌，凡阅卷者都明白此不应笑。